二十岁的时候,温随知道如果从穿过学校的中央广场,躲到建筑院前楼的信箱柜子后面,就能偶尔见到君翰如一次。但离开了校园,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在偌大的社会里,再来一次“偶尔的见到”。
十年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因为温随的人生就是这样单调,乏味,不断重复着相同的事情:重复着为生活奔忙,重复着被琐屑之事牵绊,重复着供养他的家庭。
惨淡平庸的人生里,他曾经那份无望而见不得光的爱完全萎缩成一块平凡的血肉,不再膨胀,不再释放欲望。
人事变迁可以模糊一切记忆,有时候温随在坐在发霉的墙壁前工作时,在菜场拿着西红柿翻看时,在望见家门口那一片滩涂时,偶尔地会回想起君翰如。
那时候,他觉得,也许人生也就这样过去了。
深秋的一天,温随替经理跑腿,赶去金融区的银行汇款,于是就那样看见了君翰如。
横隔了十年的岁月,他直直地站在路对面,拿着笔在本子上写些什么。
那一刻温随有些耳鸣,脑海里响着奇怪的嗡响,多年前关于君翰如所有贫瘠的记忆全部卷土重来,雪花崩落般快速回放,最后停留在操场上,他朝自己居高临下望来的那一眼。
正是早高峰,绿灯亮起以后,君翰如合上本子,随着拥挤的人流往前走去。他形色匆匆,没有半点留恋,和温随记忆中离去的身影一模一样。
那个秋日的操场,君翰如离开时,温随没敢跟上去。而现在,他追逐着君翰如在人流里若隐若现的身影,气喘吁吁。
像个海上的漂流者,朝着远处的灯塔拼命游去。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脸上有着近乎于羞怯的笑容。
温随用十年不断的思念换来君翰如折磨自己的一年,不知道是值还是不值。
曾经他得靠矿泉水瓶来幻想一个吻,如今他毫无尊严地跪在男人脚边求欢,像荡妇一样被压着肏干,不知道哪一个更可怜。
三十年的人生里,温随一直在为别人而活,现在爱来了,他以为可以为自己活了。
那时没有人告诉他,他根本没资格。
思念是一种重构,每一次都把真实改变,修饰成虚假的模样。过去的记忆在这种重构之下也变得扭曲与面目全非了。
于是那个秋日里,君翰如站在温随三步外的地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然后走上来,踩上他的胸口,碾了碾。
把什么爱啊,梦啊,都碾碎了。
第33章 33
七月最后一场雨在那晚落尽。
后半夜的时候,温随整个人意识都不清醒了,从窗上滑落下来,狼狈地在地板上爬了几步,滚到那件雨衣上后,蜷缩着呕出几口泛酸的酒。
幸好是吐了几口就停了。安静的房间里,干呕声听起来是那样可怖。温随在肮脏的雨衣上痉挛着咳嗽的模样,又是那样可怜。
君翰如走到他跟前,看了几眼,似乎是在思索如何处理。很快他就跨过地上那具身体,从卫生间拿回毛巾,俯身从温随脸颊一侧探入手,先把头扶起来,将呕吐物擦去。然后将人抱到床上。开了床头的灯。
他的动作十分生疏,大概是因为从未照顾过人。
温随一触及床铺就裹着被子蜷缩起来,短短地呜咽了一声,脸头都埋进了胸膛里。
床头灯暖黄低暗的光芒照在床上隆起的一团被褥上,似乎带来许多抚慰,温随很快就安静下去。
君翰如看了一会,回身走到门前。那里的雨衣还浸在呕吐物中,使卧室里泛着一股反胃的酸气。
他打开窗户,将毛巾丟到雨衣上,把它们拿出去扔了。
这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不仅具有独居者的强烈气息,而且排外性也不弱。所有房间里没有一间客房。
温随来的日子是周末,多是周六。等结束性事,已经是下半夜了。这时候君翰如通常会在书房通宵工作,然后在清晨六点喝些茶。
扔了垃圾后,他一如往常走到书房。可不知为何,拿起桌上的文件后,君翰如又回到了卧室。
夏夜晚风浩荡,吹得窗帘来回飘拂,屋子里的味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床上的人还在灯光下安静地睡着。
温随今天很放肆。这放肆已经触及君翰如的底线——他不会容忍有人在自己的空间里忤逆,破坏,将原本富有秩序的东西搅得一团乱。可是温随蜷缩在雨衣上的样子,好像比之前所有哭泣的样子都要凄惨寥落。
君翰如在圈椅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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