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倾觞道:“我作甚么告诉别人——我还怕治不了你!”
李修缘揽着他,贴着耳廓轻轻吹气,又厮磨一阵,方才道:
“我对妖怪过敏。”
傅倾觞咬牙切齿道:“我看你是真有病。”
李修缘道:“我若闻见妖怪的味道,便会喷嚏不停。”
他埋在傅倾觞的颈侧,深深吸一口气,顺带把即将冲出的一个喷嚏硬生生憋了回去。
“宝,你定是去钻了什么不干不净的地方,否则怎会带着股这样刺鼻的妖气?”
☆、当场擒获
老话常说马无夜草不肥,其实羊亦如此。李云山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天迅速膨胀成一团能勉强行走的羊肉馒头,正是因为他常在深夜溜出去,吃了不知多少斤夜草下肚。
老话又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岂知羊与鸟也没甚么分别。鸟捕个虫儿会落入罗网,羊啃口草根也随时有叫人擒获掳走的生命危险。
李云山起初不信这个邪,可眼下正有两只拦路虎一左一右封住他回家去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当口儿,由不得他不信。
李修缘本不该出现在他面前,就好像苍蝇不该出现在筵席上,老鼠屎不该出现在热汤锅里。
李云山忽然很想把嘴里嚼到一半的青草连同羊唾沫一起啐在不知身处何方的明尊脸上。
李修缘的喷嚏一个接一个往外冲,每冒出一个,傅倾觞的脸色便难看上一分。他看着李云山,不像打量一只羊,反而像是名剑大会上瞅见了天策悉心供养的肥壮马驹,既厌恶又震惊,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好好一杆墨颠几乎叫他生生捏断了去。
李修缘用力一擤鼻涕,抹着泪同傅倾觞道:“宝,你莫慌,就小肥羊这点道行,做我的下饭菜还不够呐。只消一张符纸,保管就能将它收了去。”
傅倾觞愠声道:“你不还说什么循着味儿便能找着么?东奔西走搜寻了半夜,快天明了才在这儿碰到……我信你才见了鬼。”
李修缘在连天的喷嚏里拣了空子嘿嘿笑道:
“那咱们今儿个就好好见见鬼。”
言罢,李修缘便伸手入怀摸索,果然抽出厚厚一沓黄色符纸来。先抓两张揉搓成团,往鼻孔里一塞,那喷嚏立马停了,当真是灵验非常。紧接着又翻出一张,对着月光看了看,便要咬破食指往上滴血。
哪知傅倾觞一把将他的手捉过来,蹙起眉问:“你这是做什么?”
李修缘点点他的眉心,笑道:“不过是借点儿我自己的指尖血,你怕什么?”
傅倾觞的眉头皱得更紧,捏着李修缘的指头看看,半晌方道:“你的嘴脏得很,哪能直接咬?”
李修缘笑得更欢,道:“不脏不脏,我的嘴要亲你的,怎么会脏?”
傅倾觞并未搭理,自李修缘腰间扯下个葫芦,用嘴咬着拔去软木塞,将酒液尽数浇在李修缘的指头上,袖中滑下根银针,捏着便往他指尖刺。
李修缘直咧嘴角,也不知是手疼还是心疼,唉声叹气道:“哎呀,这是咱们上回在君山打回来的猴儿酒,倒完这壶,下壶可就没着落啦!”
傅倾觞收了针,将他带血珠的指头往符纸上一摁,冷冷道:“没了就没了,横竖再同你多跑一趟,一人抱个二三坛子回来便是。”
李修缘乐呵呵地应下,又在符纸上多摁了二三枚血指印,一扬手抛在空中,低声喝道:
“收!”
刹那间金光大盛,数道光刃拧出个囚笼形状,将肥羊当头扣住。笼顶伸出条细细锁链,长了眼似的朝这头飞来,稳稳落在李修缘手里。
李修缘将链子往手掌上绕了二三圈,笑道:“成了。”
傅倾觞揉了揉眼,显出些困倦模样,道:“就这么拖回去?”
李修缘道:“这笼子是个障眼法,别人瞧不见的。”
傅倾觞道:“不如就在这儿杀了,省力又干净。”
说着,他便去摸李修缘背上的剑鞘。
傅倾觞自然不会使剑。可哪怕不会使刀的人,也是能用菜刀剁排骨的。
李修缘连忙拦道:“使不得!我师父订的规矩,说在外头收了妖物,要先同他传信讲明情况,不得自作处理。若我犯忌被抓去关了禁闭,留下你可怎么办?”
傅倾觞道:“我乐得清闲。”
李修缘两手都握着锁链,扭头亲亲傅倾觞鬓角,笑道:“乖,走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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