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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我不想用吹风机

方得月抱着包,和景哲一起走进了景哲的家。他家是高层公寓,进入单元要刷卡,电梯里光滑如镜,照出无数个影子来,方得月仰头看去,只看见自己青白的脸色。

景哲开门,在玄关找了半天,翻出另一个纽扣钥匙,上面挂着一只粉色的火烈鸟,“啊,这个是钥匙,我明天要上班,你出门记得带上。”他抛给方得月,方得月一把接住了,火烈鸟的尾巴被他手指勾掉了一缕羽毛,他皱了皱眉。

“那个,上面的挂饰不喜欢可以拆掉的。”景哲说。

这把钥匙原来是他前男友在用,搬出去的时候被直接丢在了鞋盒里,挂饰还在上面,景哲看着伤心,一直没去动它,颇有些眼不见为净的意思。

他拆了刚买的拖鞋的包装,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可爱,递给小方,说:“试试看?”

方得月看了他一眼,不声不响把钥匙揣进口袋,弯下腰去脱鞋。

景哲家进门就是好大一面镜子,上面装着射灯,窗帘重重地垂在地面上。靠着墙一溜全是开放式鞋柜,因为罗列得很好,鞋子的样子也很好,被人精细打理过,一眼望过去花枝招展的。

他的鞋是在大学城买的,不知道是某家牌子的莆田版,周茵茵看见了提过一次,那时候他刚开始做代考,背书背得眼睛都是花的,对于女生的大惊小怪只是过了耳朵地应付。那双鞋泡过水踩过泥,变成软塌塌的一团灰,下雨天走起路来胶底发出吱吱的尖叫。方得月拎在手里,梗着脖子把它往米黄色的斜斗上放,他动作有点过于粗鲁,在鞋柜圆润的边缘蹭出一道泥印,咚的一声。

这下看上去像是一群孔雀中扎进了一只灰老鼠。

他把外套慢慢脱下来,他手上还有碘酒的味道,怕沾到衣服上,几根手指捏着还给了景哲。

景哲接过,顺手挂在立式衣架上,推了推他的后背,“我先带你去洗澡换衣服吧。”

方得月唔了一声,换了拖鞋进去,那双拖鞋是景哲刚买的,前面缀着个没有实际用途的兔子耳朵,后面跟着一团茸茸的毛球,方得月没得选,忍气吞声地用了。景哲跟他介绍完房子的基本布置,给他拿了用品,还跟到了浴室门口,方得月回头骂道:“我又不是弱智!”

景哲心里还有点白天源源的阴影,千叮咛万嘱咐,“那你有什么不懂的你敲门问我哦,我就在外面,你会调温度吗?我给你把浴霸开起来好吗?”

方得月面无表情,哗啦拉过了淋浴间的帘子。

他在冷空气中哆哆嗦嗦地脱衣服,湿了的化纤被体温烘干,硬邦邦的,他想了想,把它们都先丢进了洗脸盆里。水蒸气渐渐充满了整个浴室,水淋下来了,方得月低头站在花洒下看自己的手,上面缠着保鲜膜,是刚才景哲怕他伤口进水给他的。没有了一只手,他洗澡的速度就更慢了。

热水沁到有伤口的地方,有种火辣辣的疼,好像是新伤一样,慢慢就没有感觉了。水顺着小腿肚淌在白色的瓷砖地板上,是一种脏脏的混杂着血和灰尘的颜色,顺着他的脚趾滑入下水道。

方得月用力眨了眨眼,抖掉睫毛上的水珠,想去摸肥皂。

浴室的置物架没有肥皂,反而是有各种标着外文的瓶瓶罐罐,方得月看得烦躁,索性挑了一个长相没那么奇怪,包装也比较朴素的,看见挤出来的那坨奶油状物能搓出泡泡,松了一口气,把头发和身上一起囫囵洗了。

家居服是景哲挑的,他也没得选,还好不是什么卡通图案(他深深觉得景哲有这方面的审美倾向),套上去软绵绵的,他捻了捻袖子的布料,抱起自己堆在洗手盆里的旧衣服,拉开帘子出去。

景哲还真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个吹风机严阵以待。

方得月转身想闪回去拉上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被景哲抢先一步伸脚卡住了,“没事,脏衣服你放在洗衣篮就好。”他举着吹风机说。

“我不想用吹风机。”方得月说。

景哲抓起他的后衣领,把他拽了出来。洗完澡新鲜出炉的小方脸蛋有了些血色,头发滴着水,家居服的领子又拎得很顺手,显得他没那么恐怖,不像是能打断人的腿的样子。

第22章 互不干涉

22.互不干涉

景哲没少给人吹头发,经验大多来自于服务前男友。情人眼中出西施,吹头发不是吹头发本身,而是一种情趣,一种你知我知你情我愿的戏码的铺垫。然而今天的感受,让他恍然想起数年前他第一次给他们家那只俄罗斯猎狼犬吹毛的下午。

方得月抵死挣扎,甩了他一脸的水,最后被他揪到客厅的毛毯上,源源紧张地站起来,走到角落安静地盯着他们俩看。

景哲压着七手八脚挣扎的方得月,干笑着对源源解释:“你小舅舅跟我闹着玩儿呢。”又要安抚方得月,“我开最低档,最低档好不好?”他按下了开关。

方得月不喜欢吹风机,声音很大,风也很烫,烘得人一脑袋燥热,感觉头顶都要冒青烟。不过景哲的吹风机不一样,吹风机发出轻微的嗡嗡的声音,是有一点点香味的暖风。原来世界上也有那么温柔的吹风机,他只愣了一下,就被景哲摁坐在地毯上了。

景哲自己岔开腿坐在沙发上,呼呼地撩着他的头发,“大冷天的湿着头发很容易秃的。”

“我才不会秃。”

“诶。”景哲摸了一把自己的发际线,忧心忡忡地说道,“我爸四五十岁就开始秃了,所以我真的有点担心自己……男生还是要多注意一下这方面。”

方得月说:“我爸也不秃。”也许是还没活到会秃的年龄。方得月说这句话,想了想,自己都有点没底气。

“不过吹干头发也可以早点睡觉啊。”景哲揉着他的湿发,摸到了一块指甲那么大的硬硬的东西,方得月立刻缩了一下。

“撞到脑袋了?”景哲问。

“嗯。”方得月回答。

他用指腹轻轻地磨蹭了一下那块血痂,“我去拿药。”

方得月说:“没必要。”

“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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