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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心是肉长的，阿么的死，父皇的不信任，皇家的冷漠，连带着零零碎碎的烦心事，早就将他心头那几丝不平不忿磨得干干净净。有时候，他倒是羡慕起沈凡这个小土匪来，活得恣意又潇洒，他未尝不能有如此生活。

“凌老的告诫本王铭记于心。”他顿了顿，方才又问道：“许久不曾回晋都，不知道晋都一切可好。”

凌老自然推测出来他这是在借机打听晋都的形势。圣上至今不曾立太子，除开年幼的王爷，几位王爷中，他最为看重的便是轩王。

兰王太过于沉默，即便是在韬光养晦，在凌老眼里，也少了些担任君主之位的胆量。靖王心狠手辣，实在不是国君的合适人选。反观轩王，仁却不软弱，能文能武，也有建树，实在是国君的不二人选，若是当今圣上能宽宏些，太子一事早该定下了。

“圣上年前开始身体便有些欠恙，好在兰王请了名医，如今依然好了许多。”

“父皇病了？”凌慕华微微拔高了音量。

父皇若是病了，朝中局势定然不稳！那哥哥的处境，定然十分艰难才是。

凌老忙道：“轩王放宽心，兰王请进宫的大夫医术超然，圣上已然无恙。”

话虽是如此，凌慕华却放心不下，他转过头看向凌老，话中多了几分严厉：“如今朝中局势不稳，不知凌老如何看？”

这话问得实在有些直白，向凌老这般年纪的人，便是有看法，也无关紧要。他虽是元老，却因为性子等各方面原因不讨人喜，在朝中有地位却无势力，便是真龙相争，他这一生也是能平安度过的。

凌慕华如今这般问了出来，自然是在给下马威。

元老纵然无势力纠缠，元老身后可还有诸多儿孙，想要孑然而退，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凌慕华的下马威凌老却恍若未闻，他朗声一笑，面朝东南：“老头子是老骨头一把咯，朝中局势如何老头子说不上话咯，只盼着啊，天下的百姓能平平稳稳过一辈子便好，便好。哈哈。”

“哼。 ”凌慕华轻哼一声：“天下，百姓，谈何容易。”

凌老目光悠远起来：“若非不易，何有万金之躯承这守护之责。”说着，视线移到凌慕华身上，眸子中的希冀不加丝毫的掩饰。

凌慕华未曾从凌老这里得知太多晋都的消息，凌老也没有从凌慕华口中捕捉到半分想要坐拥天下的决心。

他活到这把年纪，儿孙满堂，当真已经是无欲无求了，唯独皇家这点糟心事总能牵绊着这位几朝元老的心。

明明眼下就有一个最好的人选，偏偏有诸多障碍摆在眼前，凌老无法，这天下不是他的，他做不了这个主，他能做得，也不过是尽最后一份力气，守住这天下的安宁而已。

而凌慕华却为晋都的局势所担忧。

沈凡瞧着自从凌老一来，他便有些魂不守舍，忍不住便是一阵的好奇。

只是这人向来沉得住气，愣是不曾给他透露半分实情来。

凌老已经在平安县待了足足三天，将相干人等一一排查了遍，竟排查到了沈凡一行人身上。

因着凌慕华的原因，凌老倒是不曾怀疑沈凡，但目标却落到了已经出了城的黑水寨土匪们身上。

整个平安县三分之一的官兵齐齐出动，拿着画像，要去捉当日出现在平安县的陌生面孔。

凌慕华对凌老有所顾忌，故而没有点名黑水寨土匪们的身份，只能由着官兵搜查，倒是让沈凡整日担惊受怕，唯恐黑水寨的小土匪们没有藏好，被逮进了牢房，吃苦头。

“莫要担心，官兵不见得能找到他们。”凌慕华一面收拾行李，一面安慰沈凡。

他们已经决定启程进晋都，罗长青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如今平安县一团糟，正是他们继续前行的好时机。

沈凡抓耳挠腮，俨然一副静不下来的模样。

“凌慕华，你说咱们要不出去找他们吧，那可是官兵。”一想到自己土匪的身份，沈凡便淡定不了。

特别是现在这般乱，已经牵扯到两个国家的事情，他们黑水寨的小罗罗，出去还不是送死？给人当替罪小羊羔的，忒不划算。

沈凡盘算着，先跟凌慕华假装出县，半夜再往回折，去接小土匪们。好说歹说，他也是个土匪头头么，身为老大，就得有点老大的样子。

凌慕华未同沈凡争论，他最是知道黑水寨土匪们的能力，若当真有官兵将他们找到了，吃亏的，定然是官兵。

要离开平安县，凌慕华同沈凡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否则就是响亮亮地打了凌老的脸。

如今平安县戒严，要放走两个人，最好的时间还是天黑以后。

凌慕华一切从简，将沈凡包得严严实实的，连马匹都不曾骑，带着沈凡直接从城楼上一跃而下。

凌老在城楼上目送二人，待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悠悠叹了口气。

罗长青身为主人家，也只得在一旁陪着，他一声粗布麻衣在冷风里吹着，只打哆嗦，凌老难得没有嫌弃，只让他早些回屋，莫要冻着。

凌慕华带沈凡一路跃出五六里路，才停下休息。

方才停下，沈凡就还是解衣服。

“夜里风大，莫要冻着。”凌慕华的手直接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