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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就要来了，新的一年这就要来了。窗外树上装饰的的五色霓虹灯不厌其烦地闪烁着，熙熙攘攘的行人没有打扰宗像礼司安静的睡颜，他现在正沉寂梦中，仿佛要经历一个漫长的冬季，在嫩绿重新焕发生机的时候再悠然转醒。但要是宗像礼司这个时候突然醒来，他一定能借着着窗外透亮的白雪，看见周防尊的通红双眼。`

醒来吧，你可不可以醒一醒，看看我。我曾对你许下过承诺，新年的第一秒，我一定会出现在你眼前，你如何让我遵守诺言？

假如我一直在你身边，你就不会遇到危险，是不是？

街上人潮涌动，开始热闹起来，新年真的近了。耳边是远处的狂欢，眼中是爱人笼罩在氧气面罩下平稳的呼吸，睡着的宗像礼司的温凉指尖缠绵在周防尊的手心里，他像一簇纯粹的深蓝，在冬日里等待绽放。

床头的电子钟滴滴哒哒几声，人群开始欢呼，倒计时开始了。

“十。”周防尊看向宗像礼司的眼睛，开始期待一场剧情般的不可思议。

“九。”可能没那么快吧。

“八。”也许就是下一秒。

“七。”或者再下一秒。

“六。”快醒醒，没多少时间了。

“五。”时间已经过了一半了，我是不是不该有所期待？

“四。”如果现在放弃你会醒来的念头，你会不会就真的醒来了？

“三。”我错了，你醒醒吧。

“二。”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啊。

“一。”宗像，该醒醒了。

“零。”……

远处的人群在那一秒沸腾了，人声的鼎沸之势与烟火绽放共鸣，音乐和广播夹杂其中，那些声音来自生命运动时发出的悦耳声响。室内仪器各司其职，冷冰冰地不知道春秋与冬夏、不明白悲苦和喜乐，在这嘈杂组织起来的交响乐章之中，将一切又归为平静。

宗像礼司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如果他此时此刻醒来，一定能在初醒的朦胧之中，听见遥远的、怀揣着自责和悔恨的、压抑的悲鸣。

一声叹息。

“新年快乐，宗像礼司。”

第十六章

周防尊离开医院时已凌晨一点多，他没想到草薙出云竟在车上等他，好兄弟难得不多言，特意为他打开酒吧大门，想喝什么随便挑。

Turkey双份。

想都不用想，他一定会喝这个，草薙出云娴熟地从酒柜上取下一瓶为他斟满。烈酒的芬香弥漫在空气里，酒水碰撞玻璃杯的叮咚声响在屋子里回荡，壁炉里的柴火细微的炸裂声听得人暖意十足，与周防尊当下的心情成了极端的反比，世界一片寂静。他沉默一晚，还是下了决心。

宗像礼司是在第二天傍晚睁眼的，他醒来时那么自然，就像每个忙碌的清晨一样。各项检查一切正常，没有失忆的症状，身体机能也无大碍，只有些精神受损，实属万幸，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天，宗像礼司却急着出院。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外面一定闹翻了吧，整个剧组也被他拖慢了进度，他不想连累他人。但当他接到老爷子的电话，得知自己被强制休息一周时，这才乖乖躺回病床上。

“那孩子是你朋友吗？”美智子拿出一个苹果削起来，前一天遇到的那个青年让她无法不在意。

“谁？”宗像礼司觉得奇怪，母亲很少会介入他的交际圈。

“黑色的头发，戴着黑框眼镜，眼神看着有些奇怪，就想问问你。”

“啊，大概是伏见吧，我的实习助理，他一直都那样。”宗像礼司了然。

“你爸爸今天要结案子，过不来，哥哥倒是嚷嚷着来看你，听说你没什么大碍，又去忙搬家的事了，不然你嫂子一个人忙不过来，”见儿子一听那人没什么大反应，美智子放心了，对宗像说起了家中近况，又提道，“正月都过半了，出院就回家过年吧，新家布置得差不多了。”

“嗯。”宗像礼司不常表露感情，但他是真的有点想念家人，他虽然不恋家，但自小就懂得，家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就是整个世界，那里是可以卸下伪装、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的地方。

美智子看了看宗像，又低头认真削苹果，苹果缓缓翻滚着，长长的皮打着旋儿吊了好长，果肉被她削得非常美观。宗像礼司知道母亲有话要说，她眼下这样子一定是在找对话的切入点，并且她每次这样的时候，宗像就知道话题是他不喜欢的。

最终她还是开了口：“虽然知道你很有主见也还年轻，妈妈也不想多问，但你哥哥也成家了，礼司，你有没有心仪的对象？”

这样的话题对小儿子来说还太早了，若不是有自己的考虑，美智子也不打算问。现在的年轻人对婚姻并不执着，有的甚至高喊着不婚的口号，美智子没有觉得反感，她并不是子女不成婚就想不开那种母亲，只是她由衷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找到一个能陪他走完这一生的人。

强大的人能满足自己的一切物质上的需求，所以在自由自在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么寂寞，可一旦生起病来，那种孤独的感受就被无限制地放大了，就像礼司现在的境遇一般。为人父母，美智子想到自己总有一天会撒手人寰，而礼司也总有垂垂老矣的一天，人都是如此，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妈妈了，又谁来陪在他的病床前？

而宗像礼司大概是读懂了母亲复杂的眼神，想了半晌才斟酌着开口问道：“妈妈，你见过一个红色头发的人来医院吗？”

美智子觉得意外，礼司不答反问，必定是在应对她的上一个问题。在她的心目中，宗像礼司应该会找一个性格乖巧或是行事严谨的人作为伴侣，最起码打扮上不会太过张扬，而现在这个答案太令人意想不到，为了掩饰自己的无措，美智子又低头继续削起了苹果，假装不在意。

“昨天没看见呢，喜欢的人？”

“嗯。”得知那人没来，宗像礼司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下一秒他就把这份失落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