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窦天骁有些害怕地往外公怀里一缩。
老爷子倒不是故意吓唬他。
这阵子镇上的确在传,有人家的孩子被一外地人给抱走了,据说被抱走孩子的还是一位姓汪的老师,她的儿子今年才三岁,平常都是奶奶在带,没想到在便利店买个东西的时间,孩子就不见了。
现在街上的很多电线杆子上都贴满了寻人启事,但找了都快一个星期了也没找到,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
窦天骁泪眼婆娑地问:“什么是人贩子?”
“就是专门骗小孩儿的坏人,以后有陌生人跟你说话你就别搭理知道不?”外公嘱咐道。
窦天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一听要回家,就又一万个不乐意,“我不回家,我讨厌妈妈,我不想要这个妈妈了!”
“傻孩子啊,”外公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不要这个妈妈你要哪个妈妈?”
窦天骁把眼泪擦在了外公的衣服上,倔强地瞪着家中那团黄色的灯火,“反正就是不要这个妈妈了!”
窦天骁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语成谶的一天。
许多年之后,每当他回想起自己站在田埂边说过的这句话,都会痛恨自己的愚蠢不懂事。
窦天骁和妈妈以前住的房子是窦广茂租的,窦广茂入狱之后,窦天骁的妈妈就和一帮打工的年轻人一样,住在厂长安排的宿舍里。
窦天骁拽着外公不肯回家,宁可站在风中凌乱,外公干燥龟裂的大手悄无声息地把另一双稚嫩的小手装进自己的衣兜里。
一直等到老妈踩着自行车从田埂上驶过去之后,窦天骁才拉着外公战战兢兢地往回走,一步三回头,生怕老妈再缩回来教训他。
家里,舅舅已经做好了晚饭,最简单的水炖蛋和炒白菜。
叶晞习惯了和弟弟他们一起吃饭,说什么都不乐意一个人先吃,于是搬了个板凳子坐在大门口,就像一条看家护院的小狗子。
忽然,他在黑暗中看见了一道步履蹒跚的身影,便伸长了脖子,紧接着另一道瘦小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叶晞拔腿飞奔,扑进了外公的怀抱中。
“豆子,你没事吧。”叶晞抓着窦天骁的手。
窦天骁摇了摇头,抬头闻见了一阵饭菜香,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从下午打了一架到现在,他还没吃过一口东西喝过一口水,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两个小孩儿回到屋里,见了光亮,这才发现外公的裤腿上破了个洞,膝盖还在流血,心疼得无以复加。
两人又忙活着给外公上药包扎——当然,窦天骁的主要作用是碍事。
“外公腿上有好多毛哦。”窦天骁捏着手指试图给外公拔毛。
“哎!你个兔崽子!”外公笑着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
晚餐过后,舅舅要回街上,临走前勒令两个孩子回屋写作业睡觉。
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争总算是告一段落。
窦天骁抱着课本走到小表哥的房间,准备一起写作业,当他翻出那本被撕了一大半纸张的练习本时才猛地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江燃的生日会!
然而唯一能带他回镇上的舅舅早已离开,窦天骁写完作业,在无限的悔恨和遗憾中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场景有些模糊,但他的意识里知道,那是在自己班的教室里,王佳楠带头骂人,他忍无可忍就动了手,还用了好几招江燃教他的攻击套路,把几个带头的同学打得落花流水,边上都是为他喝彩的声音,那叫一个解气。
结束时,他一抬头,看见江燃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望着他,目光森冷,“我教你招数就是为了让你伤害同学的?”
窦天骁浑身一僵,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过了好一会才追出去,边跑边喊着“哥哥”,可江燃头也不回,更大步地向校门外走去。
眼看着江燃的背影逐渐远去,窦天骁心里急得不行,浑身上下都铆足了劲儿向前冲,可身体偏偏像是被人按了慢动作键似的,怎么跑也跑不快。
随后,眼前的学校大门,宽阔的马路,喧闹的小卖铺都开始剧烈的晃动,扭曲,像是地震一般,脚下的土地一分为二,裂成一道手掌宽的缝隙,底下万丈深渊看不见底。
窦天骁扯着嗓子喊着哥哥,江燃非但没有回头,还加快了脚步,一转身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脚下的土地分崩离析,窦天骁脚下一滑,身体失重下坠。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窦天骁的心脏跳得和新年的锣鼓一样欢腾,瞪着天花板好半天都没能从惊恐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翻身的时候发现贴身的保暖内衣都因为汗湿黏在了后背。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个有印象的噩梦。
“噩梦”之所以称之为“噩梦”,是因为在梦中,失去了潜意识中最弥足珍贵的东西,可以是一个人,一件物品,或是一段深刻的情感。
而不断的失去,却又总是贯穿着每个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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