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打他主意,不想让他出去的变态,都被烧死了,成了黑色的骨头。”
“是这样。”何振声点点头,“已知的就有三场火了,还有前段时间,厄瑞波斯那场。”
还有他更小的时候,母亲过世的那一夜,陆汀默默想着,但没有说出口。
“所以火对我们来说是没法控制的氧化反应,对邓老弟来说,也许更像是一种武器。”何振声又道,“他用某种方法,甚至是意识……自如地运用它。”
陆汀拿下巴蹭了蹭牛仔外套的衣领,“不如说是保护,在他感觉到很大危险的时候。”
“确实。”
“你看到他一脸血……”陆汀又忆起在普索佩酒店,邓莫迟帮自己“报仇雪恨”之后头痛,以及滴落在手心的殷红。他心中嘭地炸开悸痛,就算催眠和无名的火都能被用作武器,那邓莫迟在使用的时候也弄伤了自己,就像个还没学会拿刀的孩子,就被人逼着用匕首进行近身拼杀。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邓莫迟对自己的了解到了哪一种程度,又流了多少次血。陆汀不打算跟何振声聊得这么深,简单道:“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是怎么烧起来的。”
“也许吧,”何振声又笑了,“这还得把人找到,问他自己呀。”
“现在全世界都在找。”陆汀观察他的表情。
只见何振声也盯过来,目光一瞬不瞬,好像要静下心,对接下来的对话做出一个预判,“你觉得能找到?”
“那些蠢货当然不能,但我能。”
“你能。”
“因为他不想被他们找到,”陆汀忽然眉眼弯弯,方才的疯狂都被瞬间浇熄,只剩甜美的笑,却显得比双目圆睁还要执着许多,就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但他一定想见我。我以前以为,是他生气了,不要我了,原来他只是自己去危险的事,不要我分担,是我错怪他了。”
何振声一时无言。背对浓雾,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孩,上次见面还像个毫无生存经验的红眼白毛兔子,看着让人无聊又心烦,结果变成现在这个不开心就会把人咬死的样子,居然也没用多久。他有显赫的家庭、大把的年轻,痴恋一个全身是谜和全世界叫板的失踪人口,甚至疯疯癫癫地默认,自己即将参与那人疑似正在准备的造反——这一切似乎都有些神经兮兮,但又合情合理。
“但我不准备现在就找老大,太冒失了,说不定会给他惹麻烦,”陆汀回到桌前,俯视着何振声,又补充道,“接下来具体怎么办,我还要再想想,也谢谢你告诉我刚才那些,虽然说实在的,没什么用。”
他伸出右臂,干干脆脆地递出作别的握手。
何振声起身和他握了两下,“需要帮助可以随时联系我,一些警方明面上接触不到的,我问题都不大。”
“你答应合作了?”陆汀挑眉。
何振声探身捡过烟盒,只剩一支了,他一边点火一边说道:“至少现在没有后悔。”
休息日只有一天,次日一早陆汀就回到了警局,随后被叫去特区的安全部开会。他算是来得晚的,紧急小组已经成立了十多个小时,目标只有一个——把造成前夜闹剧的人或组织揪出来。所有电视台、广告商以及具有收发显示功能的信号终端,同时遭到病毒攻击,广播引发民众恐慌的言论,范围波及全球,这可真是罪大恶极。
各路猜测也是纷纭而起,那个藏在屏幕里的声音被冠以一个统一的名字:神秘人N。阴谋家和演说家们对他的目的有不同的说法,关于其言外之意的推测,更是让人眼界大开。虽然相关讨论很快就被禁止屏蔽,但陆汀还是截取了不少,看得忍俊不禁。
和他同组的一部分同事们非常忙碌,为了定位用了太多法子,从最简单的IP地址溯源,到航天难度的利用多普勒雷达和卫星转发器的角度推算经纬……一百多个专家算了两周,找到了病毒的源头,确实是一颗近地通讯卫星,但让它中毒的人似乎没那么好找。
分歧很快爆发,有关谁能进入最高保密级别的航天相关系统,又有关,他到底在哪,要怎样抓。专家们拿出了不同的演算结果,太平洋小岛、北非某峡谷、南极,还有和南极一样冰冻的高加索山脉。过了一天,他们又纷纷更改结论,换成某些更加匪夷所思的坐标,都说只是猜测,需要到实地验证。
这在陆汀看来,像是邓莫迟蒙人的小把戏,但政府下了血本,给每一个有理有据的目的地都派了人马。陆汀虽然担忧不大,在心里嘲笑他们的严阵以待和徒劳无功,但仍然无法以看戏的心态看待这件事,完全放自己去旁观。他记得邓莫迟的虚拟地址,上次在普索佩找到零件信息,被用以备份的那个,于是他把紧急小组圈定的嫌疑地全都整理清楚发了过去,尽管保险起见,他隐藏了自己的地址和路径,没有人能查到他上传过这些文件,接收方也不会知道他是谁,更无法回复他,与他联络。
但陆汀只是希望邓莫迟可以看到,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他不想因为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思念就干出无法挽回的冲动事。
他也抱着微小的、邓莫迟会在某个合适的时刻,回来找自己的幻想。也许就在毕宿五,Lucy检测到入侵,在他举枪的那一刻,门被推开,邓莫迟风尘仆仆,沉默地把他用力抱进怀中。
同时,作为下层总警署的警长,陆汀加入这个小组,除了组织平时的维稳之外,还有一项任务,那就是跟随陆秉异巡讲。针对社会日渐响起的质疑声,总统先生认为仅是一场发布会远远不够,于是定下巡回讲演的路线,光在陆汀的辖区内就有四场,他需要每一场都出席,维持现场的秩序以及巡讲团队的安全。
好吧,其实也只是穿着光鲜亮丽的警用礼服,站在露天高台的一角,稍微低下几级阶梯的地方,陆汀和管后勤的小秘书站在一起,看着左前方背对自己坐了一排的官员们,他的父亲在最中间,是站着的,多令人震惊,这竟不是投影——方才在巡讲用的房车里,父亲还疲惫地叹着气,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
陆汀也看台下,那些簇拥着站在一起的人,把目力所及的广场和街道堵得水泄不通,直到霾尘堆叠,挡住更靠后的,人们的身影。这让人想起刚刚经历过伐木季的林场,速生杨种得很密,被削得只剩树墩,做成诸如一次性筷子之类的东西。
又或是丧尸围城?这些人马上就要爬上来,啃咬他们的脑子。
陆汀觉得自己有些无聊,又在想那些只在纪录片和电影里看过的场景。他明明不属于那样的世界,百年前人们对未来的科幻构想,也与百年后的现实大相径庭。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台下太安静,上万的人挤在一起,却只有他父亲一个人发出声音,在黑洞洞的枪眼和围了整个场地的武装直升机下,人的每根发丝都是顺服的。
所以陆汀在布置完安保工作之后再亲身站在这儿,也只是摆个漂亮的花架子罢了。
就这样连着经历三场巡讲,看着父亲慷慨陈词,看着平民们胆战心惊,他总觉得自己正在迅速长出皱纹,藏在自己庄重得体的脸皮下。因为生命正在被浪费。第四场也是一样,陆汀数着这场表演结束的时间,冷眼对着父亲有些佝偻的背影。方才乌云就在聚,此时已经落下了暴雨,秘书冲上去给总统打伞,却被推开,悻悻站回陆汀身边。
他把伞柄往陆汀手里塞,同样受到拒绝,陆汀站得离他远了两步,抹开眯眼的雨水,侧耳去听台上台下的对话。已经到了提问环节,也许因为骤雨模糊了一切,台下众人的胆子放大了些,尤其是挤在最前的媒体人员,渐渐地,一些前三场未曾出现的、较为尖刻的问题被提了出来。
“您提到神秘人N事件是一次有组织的、有蓄谋的病毒扩散行动,其目的是为了扰乱社会秩序,请问联邦警方对其搜捕是否已有成效?”
陆汀的顶头上司答:“搜捕小组已经拍出,目前处于确认阶段,具体进展会在各大平台及时公布,请勿听信谣言,一切以官方消息为准。”
“请问通缉是否会激怒N?他所说的’我做什么,取决于你们做什么‘是否存在暗示?政府对其即将公布的’秘密‘持有怎样的态度?”
安全部长答道:“这就是N的目的,引发舆论风暴,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政府是民众所支持,为民众服务的公共机构,永远没有秘密,这就是我们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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