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恳切道:“假若我亲爸在这里,他也会劝服您。我在禁毒科档案室查到资料,厉总很可能也参与过东南亚的暗战,我以为是我师父总指挥,其实是厉总和陈副处指挥了当年的联合行动,剿匪无数,大获全胜,那原本也是你们一代人在履历和档案的热血和荣光啊……”
雷魄目光闪烁,极力回避这样的剖析探问,片段式的闪回掠过他的眼。野火在眼前烧起,妖艳的火苗裹住百米高的云杉,烧成火球,染红天空……
许多熟悉的鲜活的身影,已经死去的和依然活着的,痛恨的与一生挚爱的……
他当然知道当年的故事。
厉寒江这三个字,永远就是软肋。
裴逸于心不忍,但这时候只能痛下杀手锏。当初用“楚珣”二字就请到张神医千里迢迢赴约,还省了几千万,空手套白狼;今日故技重施,就凭“厉寒江”这三字,在雷组长心里值不值千金?
“那场至关重要的剿匪行动,您当时在吗?您不在吗?您一定也在,那些档案机密不能轻易曝光,假若让吴廷冒查实真相他会怎样对付您?您也早有后招反制,对吧?”
空气暗燃,雷魄自负地笑了:“是,我也在。你猜得都对,你可以去向老家伙告密了。”
“我不会告密。无论您与六处有何恩怨,吴廷冒是我们共同的仇敌啊。”裴逸低喊,因急迫和激动也发抖了。
“我再告诉您一个秘密,我查到六处检材室的内鬼老胡,他当初竟然替您遮掩重伤幸存的事实。干爸,您怎么办到的?后来我想明白了……”裴逸挺直身躯,眼突然红了,“指使老胡伪造假死亡的,是厉总,是我爸爸干的。只有他有这个能耐、职权甚至动机,瞒过陈处和连处,让您以假死的身份脱离权力争斗,远走高飞了。
“他巧妙地为你遮掩,放你离巢,是合乎你那时心情意愿的,对吗?但他绝不是想要让你和吴廷冒那样沾染罪恶的人,联手一起,拿刀子回捅。这绝非厉总的意愿,您能放手吗,回头是岸。
“我想,当时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你,你残疾了,你的手臂……”
眼前一片殷红血光,水汽扑上眼帘。那是每人眼球上都凸起的血色,和无法抑制的哽咽呼吸。
裴逸知道这番劝降艰难,在刀尖上行走。
他面对的人,也同样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曾经对小宁、黄永锋,都毫无怜悯与正常人的同理心。他明目张胆地戳对方痛处,就是凭亲爹的面子。他就赌雷组长不会一怒之下崩了他。
像在丛林里击毙三名盗猎贩子那样冷血无情?不会。
雷魄捏枪的手还未及动作,门外楼道里突然涌进杂乱的脚步声。
四面八方的声音汇聚而来,撞向很薄的一扇房门。操着浓重当地口音的一群彪形大汉,粗鲁地拍门,“开门,有贼!” 随即开始用枪托砸门了。
雷魄从第一声就听出来:“他的手下,波奈温。”
裴逸明白了:“那个猢狲……真的来了。”
章绍池甩眼神给这两位,藏、藏、藏!老子去应付外面那群糙神野鬼,他娘的真烦人。
裴逸拉住章总手腕,不。
不到短兵相接的时候,后援未到,计划未成,我们必须混过这一晚,拖延时间。
裴逸对雷魄打眼色:前辈您先走,躲。
……
吴廷冒手一松说“今夜先算了”,却未必管得住手下为虎作伥的马仔。
作为地头蛇一贯行事粗暴、目中无人,仗着人多势众却又头脑短视简单,定然不会把远道而来的大陆客人放在眼里。尤其,波奈温已经察觉到,安排在章总房间里的所有摄像头、窃听器,无论质量如何、是否有用,这些零七八碎竟然都失灵了,这还了得,房间里定有奸细。
房里,章绍池暴躁地吼了一句,“办事呢,都滚。”
话音未落门被撞开,数条枪直指房内。
客厅闷热无人,波奈温提枪就直不楞登地闯入卧室。
“……”
卧房大床之上香薰味道很浓,健美的身躯在一张华丽盖毯之下起伏,床毯将将遮盖住挺拔的腰部。
男人抬头,被打扰了兴奋,胸膛一片浅红,怒视闯入者:“要干什么?!”
章绍池以俯身之姿压伏着床上的情儿。
“呵,呵呵……章老板,打扰您,酒后雅兴。”
波奈温两眼直勾勾盯着盖毯下面的诱人气息,唇角抖出不怀善意的笑,都结巴了。
“拿着枪干什么?”章绍池脸上冷热交织,带着火气说,“滚出去。”
“我们老板丢了几件翡翠,值钱的,吩咐我们搜查各屋,抓贼——”波奈温一通胡扯,不讲逻辑。
“我这屋有贼吗?”章绍池冷冰冰的,“你看见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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