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越过窗子,仿佛看到厉寒江出门的背影,一手插兜步下台阶,海风吹透衣领。
一刻钟之前还填满眼眶的呆滞迷茫,此时一扫而空,琥珀色的瞳仁重新聚满细腻的情绪,晶莹的水光。雷魄在他的师哥没机会看到的地方,唇角浮出一丝诡秘的笑。
……
章总再次订好行程,跟裴组长讲好了,故地重游,我们再去罗马。
他是在电话里发出邀请:“每年这个时候,我都去外面待一个月。”
裴逸说:“好,我请个年假,陪你一起。”
章总说:“想再给你做双新鞋,想要吗?”
“要。”裴逸一笑,“我不要了你还能做给谁啊?”
他们再次共赴地中海沿岸,重游了许多地方,包括当年曾经去过的,古老的剧场,斗兽场,许愿的雕塑喷泉,还有拉着手一起偷吃冰激凌的那条街。
两人手上都戴了戒指,裴逸拉着他未婚夫,把从前照片里的每一幅景致,换一种心情再重来一遍。
一种更珍惜眼前人的心情吧。假若没经历过生死,不知真爱如此珍贵。
每幅照片里他们都亲热地拥抱。裴逸两条腿裹在他男人的胯上,嘴唇落在章总脸上,斜眼睨着镜头,玩儿自拍。背景是橘黄色的深山峡谷,碧蓝的海天一线……
旅行途中,裴组长好像又失踪了两天。
这可把章总吓坏了,典礼要穿的新鞋都做好了,新郎官又放他鸽子?小孩儿的心思真是无法琢磨,永远都摁不住的年轻躁动的心啊……
裴逸是接到他父亲的一些短信,以及集团董事监理的通知,临时转道西西里岛。
西西里岛曾经的那位华裔船王,在外界不明真相的猜测之下,悄悄地隐退江湖。有些财产遭遇查封,有些拿回来了,旗下公司历经变卖或者转托,大笔现款汇入新的账户。
湮没在白浪传说中的“Mr. Jiang”,给裴组长在西西里岛留了一座别墅,转让登记在裴逸名下。
虽然没有明说,这像是父亲送他的一栋婚房,一份彩礼。
还有数个银行账户,数目惊人,让裴逸自己都不知所措。人生很长,世事难料,在他以“孤儿”的身份胡混了快三十年之后,突然经历这些,他现在可能比章总还有钱!他可以牛B哄哄地转过脸去包养他老公。
他终于知道自己来自何处,他自豪地确认自己身上流淌着最正直、优秀、高贵的血脉。只是,得知真相的同时,也意味着永远的“失去”。
海岛风景如画,帆船林立。白色沙滩上有许多身材姣好的男女,肥白的海鸥在周围觅食散步。
裴逸拎着他的鞋,再次走过这片海滩。
他拾阶而上,走到别墅门前。厉总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房子很大,仍保留前任主人离开时的装饰。佣人定期打扫,勤快的园丁在前院把灌木打理成漂亮的造型。
裴逸走过每一个房间,别墅的每个角落,贪婪又痴迷地端详品味,前房主留下的每一样东西。
傍晚他就坐在露台上,把地下室酒窖里贮藏的红酒拿出来,自斟自饮,品尝他父亲爱喝的酒。
喝完酒,他又上楼去主卧室转了一圈。
床边呆坐了片刻,纯属偶然的,他欠身过去,打开床头正对的音响。
那里面竟然一直放着一张光碟,悠扬而略微忧伤的音乐声响起:You raise me up, so I can stand on mountains……You raise me up, to walk on stormy seas……
裴逸沉默,惊异地听着那音乐。
眼泪“唰”得夺眶而出,落了满脸,沾湿他的衬衫,让他颤栗。
他坐在床沿,双手交叠攥紧。银灰色的盘山公路萦绕在绿野之巅,烈火狂歌,知己红颜,永远都留在含蓄的记忆深处,永生难忘。
旁边的柜橱里面,果然码着十张一模一样的专辑。这张并不算多么出名的Josh Groban的旧碟,厉总大概是一口气买了十张,存放在卧室,在许多安静的夜晚,月光落在海滩上,一个人听歌。
When I am down and, oh my soul, so weary;
When troubles come and my heart burdened be;
Then, I am still and wait here in the sil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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