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的天,这人吓死我了,他真的没有死啊!
嗯,真的,我看到他,是一点惊喜的感觉都没有的,我只是觉得烦。这事理所当然,我头一个感觉无非是,“这才对嘛”。
这才对嘛,我爸怎么可能干掉他呢?我爸爸又怎么可能是穿越者呢?我爸爸是大帅曹钰,官届江苏督军,光绪二十七年帝后归京,他是定武军近卫统领。
我爸不可能是穿越来的,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个事突突掉自己副官灭口。
他没有这个必要啊!
思忖及此,我很平静。我躺着在那里想啊,既然我爸爸没有问题,我也没有问题,我偶尔做做噩梦也不是什么问题……那么,唯一的问题是,我究竟是怎么会,跟我爸的副官搅在一起、睡在一起的呢?
我爸要是知道他把我给睡了——都不用他真把我给我睡了,我爸只要知道他爬我床上来了,或者我在他床上醒了,都绝对会把这个活的老张,也变成死的老张。他不会手下留情。
为确保眼前这个老张不是梦中之梦,是我的幻觉,我决定,抬抬手,摸一摸眼前这个大活人版本的张副官的,脸。
我就抬手啊,我就摸啊。我发现我这个手啊,它竟然抬不了啊。
被什么沉重东西坠住了,被卡住了。我像在梦里被魇住了,手都动不得。
细一想这身体也不太得劲儿,我欲动手脚,它都不听号令。
我扭动起肩膀,低头打量。我发现,自己窝在张文笙旁边的一双手,分明是被一副擦得透亮的银白色手铐拘束着。
这手铐有点眼熟,似乎就是噩梦里“凌叔叔”派白老板他们给张文笙上的那一副。
居然如此沉重,坠得我都不能移动。
这噩梦原来还没醒吗?我在梦里怪叫了一声。就在这个时候,我对面的张文笙十分警觉地瞪开了双眼。
他的眼白上全是血丝,眼神好像一个疯子。我被他的眼神又吓了一跳,拼命拽手,那副手铐仿佛在床上生了根,完全拽不动了。我正在拼命拽手铐,坐我旁边的这一个老张,一使劲儿就翻过半身,如僵尸一般,一个打挺直勾勾地牵着脖子坐起来了!
——他到底是人是鬼?!
我见他的手臂以不正常的姿势,都往一侧伸直,原来他的手也被什么拽着……我一看,好么,也有一副手铐,跟卡着我手的手铐一道并排,被床铺吸着。
这个床有鬼啊!
而且我还没掌握这种手被固定在床上仍然能翻身坐起来的本领啊!
我只能划拉几下腿。我的腿才动了一下,张文笙就发觉了。他看了一眼我挂在他腿上的腿,霍地向我扭过头来,用他那双发红的眼睛,对准了我的双眼。
要是他眼里此刻能射出刀来,我就直接瞎了。
把你的猪蹄子拿开,我数到三。他沉着嗓音。
我都没听他用这个调调说过话,好陌生啊。我尖叫着回应:我是曹士越——这个张文笙,他根本不理我,他说要数到三,可是一二我都没听见他说。他直接喃喃了一个“三”字,我就看到他的脸陡然放大了。
接着我的额头上就痛了一下……我便又掉回到无量的黑暗里,做梦去了。
我再醒来是因为周遭太亮,整个天花板仿佛全部是灯,散着不能直视的白光。这么照我还不醒,我可就真是个死人了。
醒过来看见周遭也是四壁通白,可以说什么东西都没有,全是洁净的白色墙面、地面。我身下的躺的地方,是一张银色的硬床。床靠着墙,似乎是精钢铸就,跟那副手铐一个颜色。
手铐已经不见了,我想动就能动。我向左向右翻身,挣扎着坐起来。这时就觉得到身边还有其他人,我怕还是张文笙,就闹不住往墙边一缩。
偷偷扭头瞧看,床前果然有一张椅子,坐着一个穿着浅色军服的年轻女人。衣服是浅灰色,剪裁很紧凑,她坐在那里便显得窈窕。
这女人低着头,及肩的黑头发遮住了面颊。我招呼她道:喂!张文笙呢?
他为什么一见我就拿头撞我?我问。
那女人抬起头来。我顿时开始后悔问她的任何问题。
我看见的一张脸,细眉细眼,五官玲珑。她生得一张小小的嘴,涂着大红色的胭脂。
这女的我认识,有过一点交情的。上次我们分别时,她正站在滚滚烟尘的佟家屋院里,举枪对着我。
那个时候她还叫佟绍缨。
我心说,我要完蛋了。
因为我被张文笙一头撞昏了再醒来时发现,那个疯疯癫癫的女孩樱子,就坐在我的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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