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架了对吧?你肯定打架了。”曹晓飞两手托着他的圆脸,从床上探头下来,打量着陶安然,“你下巴上那块看着就不像摔跤摔的,手骨折了倒伪装得挺像。”
陶安然正坐在地上背单词,乍然听见这么个评价,头也没抬,直接道:“错了,下巴这个还真是从自行车上摔的。”
曹晓飞嗤之以鼻,“不可能。”
安静了几秒,曹晓飞又说:“你得给我封口费。”
陶安然放下笔,看了眼他弟,“为什么?”
曹晓飞祭出杀手锏,“不给我我就告诉我爸我妈让他们揍你。”
陶安然抬手一指,“出门右转,随便告诉。”
曹晓飞敲诈未果,气得嗷嗷叫。
周六一大早,曹家的周末在鸡飞狗跳里拉开了帷幕。
经过半个多月磨合,陶安然已经逐渐适应了他的地铺和以地铺为中心的活动范围,同时掌握了一套对付他弟曹晓飞的办法。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曹晓飞就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没坏心眼,但老想猪鼻子上插大葱,企图拔高自己小老弟的位置,一跃成为陶安然的老大。
曹晓飞气性大,但来的快去的也快,头天晚上歇斯底里完,第二天再问他为什么闹脾气,他就已经忘了。半个月来,曹晓飞平均每天都要被陶安然气炸一次,在陶安然的“日行一恶”后,兄弟俩之间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至少曹晓飞没再擤鼻涕抹泪地要让陶安然“滚蛋”了。
曹晓飞甩门而去的时候,陶安然收到了蔡元朗的微信。
“起了没?”
陶安然放下笔,回道:“起了。”
“准备出门!”
陶安然一笑:“好。”
“我出发了,十点见。”
陶安然爬起来,没理重新冲回来絮叨的曹晓飞,随便从箱子里拽件黑卫衣套上,把自己的东西塞回塑料箱里,就出门了。
曹蓝天端着他的大茶缸晃到厨房门口,看了蒋敏一眼,问:“那孩子手还吊着石膏就往外跑,你也不管?”
“管?我管什么,我管的着么。”蒋敏手里菜刀在大白萝卜上斩了几下,“那天我听见了,他还叫那女人‘妈’呢。”
“人家养了十六年,不叫妈叫什么?”曹蓝天哧溜溜喝了口浓郁的茉莉花茶,“感情都是养出来的,小孩儿么,谁待他好他都门清”
蒋敏拎着刀一挥,“你什么意思?我虐待他了?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
曹蓝天打量他媳妇一眼,预计话赶话要吵出一场毫无逻辑的架来,于是单方面举了白旗,转身回屋看电视了。
蒋敏憋着一口不上不下的气,没撒出来,只好拿萝卜开刀。她心里不是滋味,酸甜苦辣里独是少了甜,剩下三味冷不丁从嗓子眼灌下去,磋磨得她五脏六腑都火烧火燎起来。
当然,这里面还有个无法宣之于口的原因——面子。
附中家属楼就这么两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全是熟人,谁不知道她家又来个儿子?原以为是顶呱呱的优等生,哪料和对门祁远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问题生,打架斗殴倒样样行,成绩怕是要马尾巴穿豆腐了。
一个曹晓飞不争面,又来个陶安然比曹晓飞还掉脸,蒋敏总觉得在人前难抬头。可有时候一琢磨,陶安然刚没了爸,也可怜他,不忍心说重话。
她叹口气,抬手提刀,把萝卜切成了粗细均匀的细丝。
陶安然还没敏锐能察觉周围所有人的情绪变化,他暂且能顾着自己就算阿弥陀佛了,他大约知道蒋敏的不满,但还没细想过。
少年人身体恢复速度惊人,前一晚酣睡一宿,一扫无力的疲惫,现在就只剩下全身揉碎一样的疼了。
陶安然披着满身疼跑着下楼,下到一半,脚下没刹住直接跟下面跑着上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我操?”祁远揉着胸口退开两步,“你要起飞啊。”
陶安然捂着鼻子抬头,鼻梁骨险些酸出他两把泪。
祁远掸了下衣摆蹭上的铁锈,“干嘛去?腿都转成风火轮了。”
“出趟门。”陶安然想了想,又觉得过于冷漠,补了句,“和以前一中的朋友。”
祁远给了他一个看脑残的眼神,“大哥,你手都断了,不能消停一天么。”
陶安然淡然又安静,看着他说:“不能。”
祁远眉心打了个褶,没说话,陶安然眉峰一挑,就要绕过他继续下楼。
“等等,”祁远手一伸,拎住了他后领,“我骑车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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