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安然趴在窗边看楼下人偷摸放不带响的呲花,手里拿着手机翻过来倒过去地转,却没有点开哪个软件打发时间的想法。
去年他和曹家的年夜饭八字不合,吃到一半就跑出去跟祁远在操场上放了一整箱仙女棒……没想到一晃一年过去,今年他居然是和祁远、姥姥一块儿包的饺子、看的春晚。
吃完饭,姥姥还给了他们俩一人一个大红包。
幸福来得太不真实,陶安然几乎想抽自己两巴掌来证明这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虚幻。
手托着下巴,捻了下肉皮,挺疼。
祁远洗完澡,裹着一身还没散的热气,远远就看见他们家桃子不知道又沉思什么,边擦着头发边暖烘烘挤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下,“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陶安然脖子一绷,往后躲了半米,刷地转头看向屋门,压低了声音:“姥姥睡了?”
“睡了,”祁远好笑地看他一眼,“慌什么,亲你一口跟咬你块儿肉似的。”
陶安然松了口气,趴回来,指着楼下两个现在看上去也就手指高的小孩,说:“去年咱们放的一大箱也是这个吧?”
祁远又偷着亲他一下,笑呵呵的,“是,想玩儿吗?今天下午卖炮的大哥还主动问我来着,真是敬业。”
“不玩儿了,”陶安然摇头,“现在是赤贫阶段,得省着点。”
祁远看了眼墙上挂钟,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拉着陶安然在床沿儿坐下,习惯性地捏着他手指玩儿,“满打满算还有四个月,心里有成算吗?”
“嗯?”陶安然转过头,“什么成算?”
“清北预备役啊,忘了?”祁远道。
“啊,”陶安然笑了下,“有。”
虽说期末考砸锅了,但丝毫没影响到陶安然的作战状态。他清楚明白地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现在阻碍挖掉了,自然要继续前进。
目标就在那儿摆着,能不能摘下全凭这股劲儿能不能使到位了。
学习实际上是个付出和收获比较成正比的事,在一定程度上显示了多数人所追求的公允,只不过身在其中的时候难以察觉,往往等走上社会才追悔莫及。
君不见有多少过来人都曾锥心泣血地扪心自问,当年怎么就没好好读书!
陶安然不想他将来会有如此一问,所以现在得玩命把自己的路铺得整齐点儿。
“考完可能就异地了,”陶安然蓦地转过头,指着男朋友鼻尖,“警告你老实点,别招猫逗狗的。”
祁远叹了口绵长的气,“你怎么抢我台词啊。”叹完,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不动了。
这个问题他们回避了挺久,一直想聊但谁也没忍心提这个话茬。
现在陶安然单刀直入把话豁开了,就算是堆硬邦邦的木头,他们也得张嘴往下啃。
“你是不是一直都……”祁远顿了下,看进对方平静的眼中,“挺没信心的,对我,对你自己。”
陶安然握住他摊开的手掌,把自己的手指穿过指缝间,紧密地压住了,“那你呢?信我吗?”
祁远反握住他,“信。因为是你啊。”
换个人可能就不行了。
因为是你,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知道你和我的感情,所以才能生出无所畏惧的信念,不把相隔的时光和距离当回事。
可……真能行吗?
祁远自己也没谱。
“总要往前走了才知道,”祁远说,“桃子,现在我们都没办法许诺什么,那东西说出来太薄了,一层两层现实困难压上去就过载了。但只要往前走,不断修正着磨合着,总能找到合适的办法,对吗?”
对吗?
不知道。
没有前人告诉他们“前车之鉴”,他们也没有失败经历可总结经验教训,摸着石头过河,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对。”陶安然腾出一只手来摸摸他的脸,心里涌上一股既酸又甜的滋味。
他想,只要祁远一天不说分开,自己就能和他往下走一天,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是先放手的那个。
舍不得。
墙上挂钟按部就班地跳过正中那格,祁远倾身过去,在他喜欢的男孩鼻尖上吻了下,“新年到了宝贝儿,许个愿吧。”
陶安然很认真地看着他,台灯那若有似无的光线下,浅褐色的瞳仁里映着祁远噙笑的模样,“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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