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迹一愕:“什么意思?”
邵慕白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那东西足有三寸厚,封皮蜡黄,边角破烂,看得出已存放数年。
“这是掌柜找到的札记,楚幽的。”
段无迹伸手接过。这册子被年月蚕食,轻若鸿羽,他却觉着仿佛有千斤重量。
邵慕白接着道:“楚幽一直深爱平歌,只是平芝从中作梗,让他误会平歌与阿端有苟且之事,这才生出误会,误了终生。”
札记里记录着那份爱,那份被恨和妒火蒙蔽的爱。
“今日遇见一个妙人,名为平歌,跟平芝的名字很像,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啊,总是装着妖媚熟稔的模样,可他拉我的动作很是生疏,甚至有些笨拙。我知道,他其实是一张白纸。在他面前,我不再落寞,不再伤悲,甚至能不再想起平芝,我觉着不错,便买了他。既然入了王府,那么这辈子,他都是本王的人。”
“今日瞧见平歌玩秋千,像个孩子似的。他不知道后面推他的人是我,不是阿端。他放声笑了,虽然只有短暂的一下,但我却真真切切听见了。明明这样喜欢,还在我面前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狐狸!”
“今日见到平芝。他跟以前很不一样了,整个人缩在垃圾堆里,周身狼狈。管家说他被那人弃了,落了很严重的心疾。毕竟爱过一场,我打算将他接回府中安置。待病好了,再给他一笔钱,让他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身。回来时,他让我唤他‘平儿’,我瞧他精神恍惚的样子,便许诺了一日。过了这日,‘平儿’只能是平歌的。”
“平芝接回来的第一天,平歌很不高兴。我想着去安慰他两句,但去到他的屋子,却听到他和阿端欢爱的声音。平歌居然背叛我,他居然背叛我!我本想冲进去了解了他们的性命,最后顾着面子,忍住了。”
“平歌越来越护着阿端了,甚至为了这个奴才,敢明目张胆顶撞我。我该处以家法,或者将他们赶出府去。但,想到以后都不能看到平歌,我就又退却了。我是一个王爷,却在这种小事上,一直拿不定主意。”
“平歌居然是来暗杀我的杀手,气愤之余,更多的是心寒。他还有心么?我爱他,宠他,他不仅与下人偷欢,还要狠心来杀我。我自是气不过,一下子废了他的武功。他看了我一眼,但仅仅一眼,我也能知道,他是恨我的。”
“今日是大雪,天寒地冻的,冷极了。平歌仍是一个人待在屋里,不吃不喝,我在门外站了许久,终还是拉不下脸面入门。让下人给他做了东西端进去,进去是什么样,出来就是什么样,丝毫没动。我担心极了,入冬以来他的身子一直很弱,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不知该怎么办。”
“平歌果然病了,我终是没忍住,去到他的屋子,给他喂药。下人说他之前吃什么都吐出来,俨然不要活了。但我去喂他,他也仍是吃的,我高兴极了。只是期间他迷迷糊糊睁眼看了我一下,那眼神,我就知道,他肯定又以为是梦了。也对,只有在梦里,他才不会对我冷言相向,才不会那么恨我。平歌,你还爱我的对么?只要你向我服个软,说还爱着我,我会像以前那样宠你的。”
“平歌没了。我抱着他的尸体直到冰冷,他也再没回来。他本是要走的,包袱很轻,里面只有一身衣裳,和那个我送他的同心结。我给他的东西好少,居然只有一个同心结。看到那已经扭曲的红绳,我只觉得,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今日来了一个叫凌骁的人,他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扔下平芝的头颅。自从发现平芝骗我之后,我便将他逐出了王府,管家派人打断了他一条腿,我知道,但没制止。可他居然会丧命在凌骁手上,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凌骁指责我,说我杀了他的平歌。我觉得可悲又可笑,什么是‘他的平歌’?这普天之下,平歌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当然,王府的戒备森严,凌骁最后自然没能逃脱。他死前一直骂我负心汉,直娘贼。我觉得他骂得不错。若我能早一点查清真相,平歌不至如此恨我。最可悲的是,我这个爱他最深的人,也伤他最深。我觉得我万死也不足惜,但,如果能死在平歌手上,那就更好了。可惜,他早没了。”
楚幽的札记很厚,虽不只记录了平歌,但平歌占的篇幅却是最多的。
他爱的一直是平歌,不是平芝,更不是什么平芝的替身。
段无迹将那本册子浏览了一遍,沉默了好半晌,道:“也就是说......所有的辜负和移情别恋,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没错。”邵慕白神色凝重。
段无迹的眼神黏在封面上,问:“平歌看过了么?”
邵慕白颔首,“看了。他看完之后又哭又笑,癫狂着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少一些傲慢,多一些坦诚,误会兴许便烟消云散
第53章 送你一双眼睛(一)
“什么话?”
“他说......”邵慕白忆起当时情景,眼中不由悲伤。
“到头来,居然爱是真的,恨是假的。”
彼时,平歌倚在墙角半哭半笑了许久,黑色的眼泪啪嗒啪嗒往地上砸,染黑了一片地板。邵慕白不忍让他再这么下去,便咒语一念,将他收进了锁魂瓶。
在锁魂瓶里,平歌只是一缕魂魄,没有意识,没有思想,也,没有痛苦。
邵慕白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薄凉的空气在肺腑里打转,叹道:
“他们如果静下来谈谈,多相信对方一点,这场悲剧兴许就不会发生。”
段无迹攥着札记的角落,指尖惨白,“悲剧已经发生,收不回来了。”
邵慕白望着暗无天日的夜,怅然一叹:“是。”
他们其实都明白,若平歌不把自身的怨恨牵扯到秋阳百姓的身上,悲剧也不会发生,更不会有那样多的人平白无故丢了性命,不会有那样多的人不敢成亲,不敢谈情说爱。
平歌有错,只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不忍谈起。
段无迹眸子一垂,道:“我们没资格去指责平歌,毕竟我们没经历过他的那些坎坷。”
邵慕白不以为然,道:“无迹,你即便经历了那些,也不会因爱生恨,不会亲手了解我的性命,更不会迁怒到天下人。”
前世那个外表冰冷内心柔软的段无迹,他太熟悉,也太亏欠了。
闻言,段无迹冷笑一声:“我可没你说的这么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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