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朗缓缓地摇着头,轻轻地说:「不可以。你不可以。」
陆谦还想要再说甚么,护士小姐拿着单子走过来:「苏琳的家属?」靳朗跟陆谦站起来向护士示意。护士走向前将手里的单子拿给靳朗:「你们先去帮苏琳办一下留观…这是缴费单…」护士说完进隔离室看了一下病人、检查了点滴管线通畅,又急匆匆的走了。
陆谦接过靳朗手中的单据:「这个我来,你在这里陪着你妈妈…」靳朗原本还捏紧手上的单子,后来又觉得跟陆谦在这时候拉扯这点小事,也未免太矫情了,他帮他的,又岂止这些?靳朗放开手将单子交给陆谦:「麻烦您谦哥,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陆谦揉揉靳朗的头才离开。
靳朗独坐在隔离室外,看着睡的毫不安稳的苏琳,心里除了深深的无力感,再也没能有甚么别的。
下半夜,苏琳醒过来了,看到靳朗却还是直哭,问甚么都不回答,直嚷着要去死。
急诊的医师见酒醒后的苏琳情绪依然不稳,有自残倾向,向家属建议住院观察个几天。靳朗还在犹豫,陆谦就已经帮他做出决定,还替苏琳申请了个陪病看护。靳朗被苏琳搞的身心俱疲,脑子里根本乱成一团,等他回过神,陆谦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然后把靳朗带回家了。
进门后,陆谦推了推靳朗:「从医院回来先去洗个澡再去睡觉。好好休息一下,睡醒之后再去看妈妈。」
「真的谢谢你…」靳朗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五点了:「谦哥…你整夜都没睡,怎么去上班?」靳朗非常担忧。
「没事…我一会儿跟徐扬说一声,下午再进公司。」陆谦笑了笑,安抚靳朗:「公司少我半天,不会倒的…」
两个人都累了,但再累也睡到中午就起来,陆谦叫了外卖,两人草草吃完午餐就往外赶,一个去医院,一个去上班。陆谦还不忘交代,有甚么事要立刻通知他。靳朗点点头,他知道这时候逞强只是让陆谦更挂心。
就这样,连着两天靳朗几乎都陪在医院,原本跟苏琳就无话可说,现在她又恍恍惚惚,不是发呆就是哭,搞的靳朗一把火都烧上来。忍了两天之后,他终于爆发了。他对着苏琳大吼:「妳到底又发生甚么事?非得这样寻死寻活?如果是又欠了债,那也得说出来,光是哭有甚么用…」
苏琳原本就觉得有愧于靳朗,现在被靳朗吼了一通,心里更难受了,她哭着说:「小朗,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你爸爸啊…」
靳朗听到苏琳提起爸爸,他愣了一下。妈妈自从爸爸死后,每次提起他就是咬牙切齿的骂杀千刀的,怎么会忽然觉得对不起爸爸?不是,这到底又干爸爸甚么事?靳朗瞪着苏琳,要她把话说清楚。
陪护见这母子俩似乎有话要说,也识趣的退出病房。
苏琳哭了一会儿,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她开口说话了:「我没再去赌钱了,你不用担心赌债的事…」
「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靳朗听到不是赌债的事,提心吊胆好几天的心情终于缓了下来。
「我…我前几天听到你爸爸当年出车祸的事…」苏琳一边哽咽流泪,一边告诉靳朗那天她无意中听到的事实。「……你爸爸他…他从来就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是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你们爷俩…」
靳朗听完苏琳哭哭啼啼断断续续地叙述完整件事,脑子都空了。他坐在病床旁边几度想要开口说些甚么,却甚么都说不出。这件事太荒谬了,一个规避责任的谎,几乎毁了他的人生。
他的眼眶泛红,整个人陷在一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乱七八糟情绪里。他首先感到一丝欣慰,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坚信他的父亲没有背叛家庭。如今的真相大白,也只是“本来理当如此”的感受。就像你知道帘子后面有头大象,掀开帘子果然有头大象,他不觉得应该为了大象震惊。
他震惊的是,你明明透过帘子看到大象的轮廓、听到大象响亮的叫声,甚至看到偷偷伸出来打招呼的象鼻子了,你还听信别人说的,相信帘子后面没有大象。等到帘子掀开,才震惊莫名:“原来真的有大象”。
这种莫名其妙的震惊才是靳朗震惊的。
他看着苏琳坐在病床上依然在哭,心里面慢慢又燃起怒火。妳哭甚么?该哭的难道不是我?难道不是爸爸?愤怒的他,简直要气笑了。
「我恨他啊…我恨死他了…这个王八蛋…」苏琳一边哭,一边骂。
「恨他?」靳朗轻声地问:「妳恨谁?」
「当然是黄士德啊…这个浑蛋把我们家搞得天翻地覆的…他害死你爸爸,让我…让我…」
「让妳沉沦堕落、让妳抛家弃子…让妳忘了一个做妈妈的责任…喔不,妳根本就是忘了身为一个人的责任。妳连怎么把自己活好都忘了。」靳朗说的很轻很慢,但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打在苏琳心上。她以为靳朗在知道这件事后会跟她一样愤怒痛苦同仇敌忾。现在愤怒是有了,但靳朗的怒气似乎是对准了她,苏琳吓的都忘了哭。
「爸爸不是黄士德害死的。那就是一场车祸意外。天妒英才、苍天不仁…随便妳要怎么说,总归就是爸爸死了,这点我们无法改变。」靳朗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爸爸死了,但是我们还活着。我还活着。原本,我们的家还能在的。是妳,愚蠢的听信谎言,不用一点大脑去判断是非对错。爸爸那么爱我们,妳难道感觉不出来?爸爸对妳没有二心,妳难道感觉不出来?爸爸这么多年对家庭对妳对我的付出,敌不过那个浑蛋的一句假话?妳对爸爸有最基本的信任吗?妳真的爱他吗?妳…妳爱我吗?」靳朗几乎低吼出声
「我…我当然爱啊…不然怎么会…怎么会…」苏琳一张嘴开开阖阖,却说不下去。
靳朗冷笑一声:「爱?」他摇摇头:「妳的爱也太无知太浅薄太不负责任了…就算爸爸真的背叛妳背叛家庭,那我又有甚么错?妳忘了要照顾我看护我,妳忘了我要长大。妳把我丢着自生自灭…喔,说自生自灭还太轻松了,妳如果就真的不管我,我还谢天谢地…妳的债务、妳的乱七八糟…妳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对不起…朗朗…对不起…都是黄士德害的…」苏琳被吼的毫无招架之力,她知道靳朗的怨恨都是真的。
「把错都怪到死人身上、醉生梦死的活着,的确是比自立自强带着一个孩子的生存还要容易…」靳朗点点头:「就像当初妳怪爸爸,现在又怪黄士德。」
「不是…我没有…」苏琳喃喃的为自己辩解,可靳朗完全不想听。
「我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事实真相对你来说有甚么意义。对我而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因为,毁了我们家、毁了我的,从来都不是爸爸的死亡或是甚么浑蛋的谎言。是妳。是妳毁了这一切。」苏琳倒抽了一口气,她看到靳朗眼中的厌恶。
靳朗站了起来,他冷冷地看着苏琳:「我不恨黄士德,我恨的是妳…」说完这句话,靳朗已经快要承受不住即将溃堤的情绪,他不顾苏琳惊骇的哭泣哀求,转身离去。
他真的一秒钟都没法再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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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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