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栩把红烧肉的汤汁和米饭拌在一起,看仇人似的盯着一边的圆葱,盯了一会,还是老老实实地夹了几片和米饭一起嚼两下,囫囵咽到肚子里。
直到一盒饭菜消灭了近一半他才开口:“我初一进校队就是主力,踢过的两场联赛我们学校都是冠军,谁知道初中最后一场比赛我整出来这么个破事。我怎么道歉也没用,当时的队友都恨死我了,还有老易——我们队长,我去医院看过他很多次,每次都是在病房外等人睡着了才敢进去把果篮放下,连张卡片都不敢留……”
“之后我被崔教练看中来了省重点,其他人好点的去了个市重点,差点的……听老师说去普高了。”杜栩低头往嘴里塞了一块红烧肉,没尝出来什么味就咽下去了,“毕业以后我把手机号和企鹅全换了,反正他们肯定不想再看到我这颗毒瘤。其实我还想和他们一起踢场球。”
虞瑜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你列表里那个叫‘世界第一大帅比’的人,初三暑假喝醉酒在企鹅上找你求安慰那个傻逼……其实就是我小号。那天晚上我灌了自己不少酒,被老高和卓林扶回去的,半夜醒了上企鹅注册个小号,随便加了个人就开始嚎……然后第二天把你加回来道歉,你给我灌了一堆心灵毒鸡汤……然后我真听进去了。”
虞瑜心说,我早知道了,你以为你那破马甲能捂多久?
电水壶的指示灯灭了,虞瑜倒水冲了两杯咖啡,推给杜栩一杯,“那些鸡汤又不是我自己炖的,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我猜也是。”杜栩把最后一口饭扒到嘴里,抓起一旁的纸巾抹了抹嘴,“不过那时候要是有人张嘴骂我废物神经病让我滚,我可能就真完蛋了,从此过上一蹶不振浑浑噩噩的生活,再喝鸡汤效果就没这么好了。有一句我印象挺深,好像是什么……‘太在乎别人对你的批评,所以你飞不起来?’”
“翅膀长在你的肩上,太在乎别人对于飞行姿势的批评,所以你飞不起来。”虞瑜说,“出自卡森卡麦勒斯的《伤心咖啡馆之歌》。”
“对,就是那个。”杜栩把餐盒和一次性筷子收拾好,扔到垃圾桶里,“我自己体验过,所以和你相处不到半个月就看出来了,你和我那时候的状态很像……因为我想啊,狂灌鸡汤帮我重新振作的人居然也有心理阴影,我也得帮帮他才行,所以我总来烦你,但是我笨,除了硬拉着你去玩也没什么办法了。”
他举起杯子一口气干了半杯咖啡,苦笑道:“不过你大概也不喜欢吧……”
“喜欢。”
虞瑜冷不丁地打断杜栩,把人吓到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那两个字太轻了,轻飘飘地落到杯子里,激不起多大的水花,杜栩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再三确认:“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说,我喜欢你来烦我——你耳朵真该返厂检修了。倒完苦水赶紧洗澡睡觉,明天你们没有间歇期,全天训练。”虞瑜说完,关掉房间里的顶灯,只留下卫生间的灯勉强照个亮,他后退几步,整张脸隐没在黑暗里,换了睡衣把被子拉到下巴,一副“今天打烊请明天再聊”的架势。
杜栩盯着虞瑜,看了一场从换衣服到上床的全程直播,突然福至心灵。
他未来的男朋友这是……害羞了?
说不定还脸红了!
杜栩给个好脸就要上天,笑嘻嘻地问:“宝贝儿,你关灯干嘛?是在暗示我这时候可以进行一些拉灯后的和谐活动吗?”
那团被子拱了两下,一个黑影朝杜栩的方向飞了过来。
杜栩向后一仰,抬手接住虞瑜扔过来的枕头,再接再厉,企图把人勾搭进浴缸里坦诚相见,“宝贝儿,你不洗吗?一起洗吧!”
虞瑜算是亲眼见到了杜栩情绪转换的速度,险些跟不上趟被甩开八百里,好不容易对这人有了点同情心,现在只想一脚把他踹进卫生间。
他把被子拉到头顶,“不用,我明天早上洗。”
杜栩勾搭失败,遗憾地进了卫生间,等他洗掉一身臭汗出来,虞瑜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杜栩没打扰他,轻手轻脚地上床躺好。
他翻了个身,侧头看着对面的床,在黑暗中只能看到被子凸起的轮廓,那句轻飘飘的“喜欢”加上一杯咖啡成功让杜栩也体验一把失眠半宿的滋味。
他悄悄爬起来挤到隔壁床上,掀开虞瑜的被子钻进去,双手环着他的腰。可他以为虞瑜睡着了,实际上虞瑜正睁着眼睛数羊。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引起了虞瑜的注意,另一个人的体温贴上来,隔着棉被都烫得不行,像一团大火球,下一刻那团火球不请自来地滚到被子里,两条胳膊搂住他的腰。
虞瑜:“……”
他瞪着隐藏在黑暗中的窗帘,没好气地想,为什么我大晚上要陪他喝咖啡?
准备陪他失眠吗?
这货不会是自己睡不着,要来祸害别人吧?
他这么想,杜栩还真就这么做了。
杜栩贴在虞瑜耳后小声说:“以后你的‘么么哒’直接给我就行,不用给我小号,你继续叫我‘小哥哥’我也没意见,还有,十八禁耽美漫画你可以敲我大号和我讨论,我不介意的。”
我有意见!我介意!
虞瑜咬紧牙关,一动不动地装睡,克制自己不要把杜栩踢下床。
作者有话要说: 杜栩(张嘴等吃肉):宝贝儿,说好的喂我呢?
虞瑜:你做梦,自己吃桌子去吧。
杜栩:桌子不好吃,我要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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