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回屋拿过一件狐裘披到喻子清身上,又递给了他一个汤婆子,“小王爷,外面风大,还是先回屋吧!”
喻子清摇摇头,“杜蘅,去把我屋里桌子上放着的长笛给我拿出来!”杜蘅闻言点点头,飞快了跑去将长笛拿来。喻子清将手中的东西都放到一边的石桌上,拿过杜蘅手中的长笛坐了下来。他将长笛举到嘴边,声音顿时倾泻出来。
犹如一道利刃撕裂了漫无边际的黑暗。笛声清冽,寒风呜咽。
喻储溪正和东方祭坐在桌边就着烛火商量如何处置临汾候温阙一事,听到外面传来的笛声,留下东方祭一人独守空房,自己则是去了前院。
他走到喻子清身边时杜蘅才发现他,杜蘅正要行礼,就被他阻止了!喻储溪指指沉醉吹笛的喻子清,示意杜蘅不要出声打扰。
一曲罢了,喻子清才从有些低落的笛声中抽出了思绪,抬眸便看见喻储溪和杜蘅站在一旁看着自己。
“小叔怎么来了也不喊我呢?”他收好长笛站起身来,又被喻储溪按回了石凳之上,“喊你做什么,你正投入呢!”
“述卿,你是不是怪我和东方,让祁珩回了雁门关?”喻储溪坐到喻子清对面。他们二人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坐着聊天了,见喻储溪这样说,杜蘅便走远了几步,站在一旁等着。容楚难得的没有来找自己打架,自己还是好好看着小王爷好了,现在回房间,怕是不好!
“小叔言重了,祁珩为何要回雁门关的理由我是知道的,而且我也能理解你们的决定!”喻子清无力地笑道,“他告诉我时我就想到了,小叔怎会觉得述卿是那般不讲理的人呢?今日我就已年满十八了,不再是小孩了,很多事情,你们不必过多的考虑我的感受。”
喻储溪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解下身上的皓月,与喻子清的长笛碰了碰,“这长笛可有名?”
喻子清抬眸看了一眼周身剔透的长笛,“就叫它……嗣音吧。”
纵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你我二人合奏一曲吧,如何?”喻储溪将皓月送到嘴边问道。
“小叔想奏何曲?述卿并不像小叔一样精通音律,很多曲目甚至都不知道从何下嘴!”喻子清挠挠头,觉得喻储溪就是来为难自己的,自己虽然练得炉火纯青了,但那都是那个世界的了,这里的乐章,自己还真没看过多少。
“无妨,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夙昔梦见之。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辗转不相见。那遍奏那曲高山仰止好了!”喻储溪想起以往喻子清梦中还会吟起的句子,正好自己也曾习过那首因诗而生的曲子。
“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喻子清呢喃道:“辗转终能见,远山亦可思,那便来吧!”
一曲终后,杜蘅感觉到自己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两行清泪,他有些狼狈的擦去,随即便看到喻子清脚下有些不稳,他本想冲过去,但想起了喻子清的再三叮嘱,便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扶住了喻子清。
“小王爷,夜深露重,还是先回房休息吧!陛下和摄政王明日中午才走,待日头出来了,再合奏也不迟!”
喻子清点点头,自己头有些晕,脚下也开始站不稳,只好把自己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到了杜蘅身上,杜蘅也感觉到喻子清的动作,便稳住脚,二人尽量不让喻储溪看出喻子清的不对劲。
“既然如此那你便回房休息吧!”喻储溪也怕喻子清的身体突生变故,“明日何时醒就何时起身,若是不想起,也可赖着,不用因为我和东方在此便要早早起身!”
喻子清点点头,便让杜蘅扶着回了房间。刚走到房门口,喻子清脚下不稳,差点带得杜蘅也跌落到了地上,所幸自己抓住了门,才不至于跌倒,随即喻子清剧烈的咳了起来。
杜蘅也顾不得祁珩会不会找自己麻烦,将喻子清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将鞋子脱下,替他盖好被褥。墨白早先就已经放了汤婆子进去,喻子清脚底便传来了丝丝暖意。
杜蘅七手八脚的将所有窗户都关好,又将屏风挪到了喻子清床前,转身跑去了厨房,烧了一盆碳火端回了屋内,房里的冷空气不一会儿便消散了。
躺在床上的喻子清还在咳着,他很想叫杜蘅把自己扶起来,让自己坐在床上咳,这么躺着咳真是累人得很。
“杜蘅,你把我扶起来,我难过!”他压住想继续咳的冲动,叫杜蘅扶自己起来,杜蘅闻言拿了个枕头过来,把喻子清扶起来,将枕头塞到了喻子清背后,这会喻子清才觉得自己的顺了不少。
“小王爷,我记得我那还有当年在淮安时沈大夫开的药方,我去给你抓药去!你先歇着,我过会便回来!”杜蘅说完抓起白露便要往外跑去。
喻子清有气无力地说道:“杜蘅,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哪家药铺还开门啊!别折腾了,去烧壶水来,再拿颗沈鹤礼留下的药丸给我,吃了我便休息了,我折腾不动了,我只想好好休息。”
真的,好累啊。喻子清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连药也没服。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引用的,忘记是来自辣里的了。
今天也是爱祁珩的一天呢。
第66章 Chapter66
好似老天爷垂怜一般,第二天喻子清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胸口处闷胀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大半,嗓子的干渴也减轻了许多。他试图坐起来,却始终没有力气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杜蘅昨晚一晚上都守在喻子清的床边,听到床上传来的动静,杜蘅立马睁开了双眼,从地上跳了起来。
“小王爷,慢点,”他将喻子清扶了起来,担忧的站在一边。
“杜蘅,你昨晚一晚上都在这了,铁定没睡好,先回房休息吧!”喻子清看见了杜蘅满是血丝的双眼,这个陪着自己再长大了一次的少年,此时已然是能替自己遮风挡雨的男子汉了。
“小王爷,我不累,我昨晚睡得好着呢,要不是小王爷中间喊了几声少将军,我都不可能形过来呢!”杜蘅摸摸鼻尖,决定还是告诉喻子清昨晚他说梦话的内容。
“祁珩你是说我昨晚说梦话了?”喻子清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殷红。尽管度杜蘅知道自己和祁珩的关系,但自己就连做梦都在想着祁珩,真是太丢人了。
“嗯。小王爷喊了两声远山,说两年之约,你一定会遵守你要他活着回来见你。”杜蘅乖乖回答道。
“是吗?不止祁珩要活着回来,我也要活着等他回来才好啊!”喻子清闭上双眼,心中感慨万千。自己的身体自己感觉得到,比在淮安之时要弱了更多,兴许是长安的天气不比淮安,兴许是自己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
“小王爷说的什么话,必然会好好活着,”杜蘅听了喻子清的话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喻子清伸手握住杜蘅微微发抖的手,“你看你,比我早成年两月,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爱哭,你看看我,明明知道自己不过是残破之躯,还活得这般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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