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画室里到处都有,拿一个哪有画一张有诚意。”
- “你自己说的,改天我要看。”
- “看啊,要一百张都画给你。”
“那个,绿灯了……”
两人沉默的对视被晏平这句话和车外此起彼伏的鸣笛打断,叶行知把视线重新移回前方,很快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
晏平下车,抱了一幅画先上去了。周维夏站在后备箱前,去取另外一幅画幅稍大的。
叶行知原本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又坐不定,推开车门下去帮忙。他动作轻巧地把画抬出来,瞥了身旁的人一眼,抽烟的动作有些停滞,转过脸便把烟给扔了。
酒店礼宾部的人过来接手,周维夏跟着一群人往里走。叶行知靠在车边看他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许久才坐上车开了出去。
周维夏无心再遮掩情绪,在房间里喝了杯水一直望着楼下。晏平看出他的低落,便讪讪地不再闹腾了。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周维夏推说想一个人静一静,自己下楼打车离开了。
但他其实又没什么地方可去,坐在出租车上呆了几秒,便报上了Lieber的位置。
午后咖啡店刚开门不久,难得两个店主都在。周维夏和两人打过招呼,点了一杯手冲就上楼去了。
送咖啡上来的人是顾谨书,店里此刻清闲,他放下餐碟并未下楼,坐下来和人聊了几句。周维夏看见他手上的戒指,笑道,“结啦?”
他想起去年匆匆在B市停留过两天时,店门上挂的那块“东主有喜,暂停营业”的招牌,笑着说,“原来那阵子没开店是去结婚了。”
顾谨书摸了两下那个简单的戒指,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只是办了一个很简单的仪式。也没请什么人。”
周维夏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仪式也好啊,傅哥已经很有心了。”
顾谨书失笑,“这种话千万别在他面前说,又够他得意好几天的。”他给周维夏已经见底的杯子又倒上半杯咖啡,随口道,“你呢?怎么样?”
“和之前差不多。”周维夏跟着笑了笑,不巧瞥见落地窗外不远的老社区,便很快把视线转了回来。
顾谨书像看穿了什么一般,插话道,“跟小叶还是没联系吗?我听说他在那边开了个小工作室来着。”
“之前也来过店里写生。”他补充说。
周维夏想起那幅觉得有些莫名熟悉的《露天咖啡店》,心里五味杂陈,看着窗外的树影和老旧的公寓楼。
横亘在那的一团乱麻找不到任何能解开的头绪,挣扎了几下,只将他缠得更紧。
“本来是……很久没联系了。”周维夏忽然开口道,“最近碰巧又见面了。”或许是这些天压了很久无人可说的话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局外人,他把最近的烦心事模模糊糊地说了个大概。
顾谨书一直坐在对面认真听着,时不时还给他续上一杯水。
“你真的不想再联系了?”话到末了,顾谨书问。
周维夏随手拿起旁边堆着的一本书盖住半张脸,轻轻向后倒了一下,好像这样就不用面对一般。
“太多事情了。错或者对都不重要了。”他低声道,“我只是——”
周维夏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对一只蜗牛而言,或许一辈子不用再伸出触角才是最好的归宿,无趣但叫人安心。
“听起来……好像是以前相处得很不安?”顾谨书把剩下的咖啡倒完,随口道。他抬头看着灰色书壳后露出的半张脸,笑着伸手去把书拿了下来。
“但如果没有那么多感动,那么多痛苦,在狂喜和绝望的两极来来回回,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周维夏怔怔地看着他。
“只是在说台词。”顾谨书指指手里的书,端着餐盘站起身道,“其实,偶尔想到人生还有好几十年,就会觉得试试错也没坏处。”
他把书放回架子上,拍拍人的肩膀,“我先下去了。”
顾谨书端着餐盘转到书架后,撞上靠在楼梯口墙壁边缘的两个男人,不禁稍稍愣了一下。
叶行知没说话,只是朝他笑了笑算作打招呼,匆匆擦身而过,向他身后的那个书架走去。
“他怎么在这儿?”顾谨书看了一眼那边书架后的两人,似乎有些担心,又转头怪起傅雁时来,“他刚才一直在听吗?”
“没有‘一直’。”傅雁时环着人边下楼边道,“也就你叫别人别夸我的那会儿上来的。”
顾谨书哭笑不得地戳了他一下,“你还是律师呢,尊重尊重别人隐私权吧。怎么不拦着他?”
“我听自己老婆说话,他站那儿看书呢。”傅雁时厚颜无耻道,“这是光明正大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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