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昨天展硕明的那段录音,对覃从安的打击非常大,现在的覃从安哪有往日的意气风发。才过去短短一天, 昨日面对展硕明时的骄傲自负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颓然和惊恐。
覃桓昔单手托腮, 并不急着开口, 好整以暇地盯着覃从安,对付覃从安这种人,心急只会落了对方的套。像现在这样, 覃从安已经处在崩溃边缘, 他只要安静地等着, 覃从安自己就会先沉不住气。
“看够了吗?”覃从安脸色阴沉地问,怨毒地盯着覃桓昔。
“你的脸怎么了?”覃桓昔无动于衷地轻笑, 话音刚落就见覃从安搁在桌子上的双手握紧了拳头, 浑身颤抖, 瞪着他双目赤红暴戾,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抑或冲上来将他生吞活剥了。
“哈哈哈……”覃从安突然疯狂地大笑, 笑得整个人抖动了起来。
覃桓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张原本英俊帅气的脸庞带着几处乌青,眼尾和嘴角最为明显,脸颊上几条透着血丝的擦痕,凌乱的发丝透着一股狼狈, 想来这人昨天发疯后遭了不少罪。
“覃桓昔,我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会不知道?”覃从安好似终于笑够了,阴毒的目光紧紧地锁在覃桓昔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仿佛要将覃桓昔的脸灼出几个洞来。
“哦?”覃桓昔抬手托着下巴,淡淡地道,“我还真的不知道,要不说来听听?”
“覃桓昔,你不要欺人太甚!”覃从安紧了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瞪着覃桓昔,许久才道,“覃桓昔,你别得意得太早,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这笔账迟早会跟你算清。”
覃桓昔低笑一声,神色一敛,目光变得些许阴冷:“你是不是还没弄清楚现在的处境,我既然能把你弄进来,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出得去吗?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暂时我还不想要你这条小命,我会好好替你看着,让你这一生过得更精彩充实。”
覃从安豁然睁大眼睛:“你……到底想怎样?”
覃桓昔只是定定看着他,但笑不语。
良久,覃从安在覃桓昔淡然的凝视中,恰似终于败下阵来,颓然地仰靠在样子上,长长地吁了口气:“覃桓昔,算你狠,原本以为我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人,没想到藏得最深的那个人竟然是你。你可真会装啊,把整个覃家都耍得团团转,连爷爷那么精明的人都没能逃过你的手掌心。”
覃桓昔笑笑不置可否,示意他接着说。
“从小到大,爷爷总是向着你,明明我才是他的长孙,我那么努力地学习,拿更多的奖讨他欢心,他却始终装作视而不见。明知道我很想要那把阿马蒂,但他还是无视了我的哀求,把阿马蒂送给了只有五岁的你。”覃从安苦笑了几声,“是,论天赋我是不如你,但我的努力就这么令他不屑一顾吗?外人只知道覃家有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演奏家覃桓昔,而我覃从安算什么?”
覃桓昔淡淡地看着他:“你认为,成就我的只是那把阿马蒂?”
“你敢说不是吗?倘若不是爷爷偏心,你会有今天的成就吗?”覃从安恶狠狠地瞪着,随即嘲讽地笑了,“我差点忘了,你现在可不仅仅拥有阿马蒂,还是黑色钻石的新主人,又到达了一个让覃家所有人遥望而不可及的新高度。”
覃桓昔轻轻叹了口气,突然觉得他来这一趟根本不值,覃从安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走过正途,事到如今也不用指望这人还能有所觉悟了。或许覃老爷子确实有所偏袒,但据他所知,除了那把阿马蒂,他们所受的教导并没有差异。
老爷子决定一心一意培养覃桓昔,那也是在他们长大成人之后,覃从安和覃斯语的心境已经彻底偏离了成为演奏家的初衷。但老爷子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他们,包括远在异国他乡的覃屿,老爷子都未曾舍弃过。
“所以你有今天的下场,都是爷爷的错?还是我的错?”覃桓昔冷笑着问,他并未给覃从安回答的机会,接着道,“你想知道爷爷为什么会如此偏心吗?真要说起来,其实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你和覃斯语把小提琴当成了功成名就的途径和工具,而覃桓昔心无杂念,一心一意只为了小提琴。”
“所以我合该被他弃之不顾吗?”覃从安只顾沉浸在悲愤中,并未听出覃桓昔话语中的异样,“他既然觉得我和覃斯语做得不够好,为什么没有指出来?任由我们继续错下去?呵呵……覃桓昔,别说得那么动听,哪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不就早就认定你是覃家的未来,趁早折断我们的羽翼,好让你独自高飞。”
覃桓昔轻笑,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道:“覃家的未来与我何干?我会留在覃家,等着你和覃斯语自投罗网,甚至连网都懒得布置,就等着你自己沉不住气的这一天……”
覃桓昔说着坐直身躯,倾身靠近覃从安,双目与他对视,勾唇浅笑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替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覃桓昔报仇雪恨而已!”
覃从安蓦然安静了下来,失神地看着嘴角还带着笑意的覃桓昔,直到许久他才觉得脊背发凉,呆滞地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不是覃桓昔……你到底是谁?你不是人?你是鬼?”
“覃大少爷是不是过于健忘了?我记得展少昨天才给覃少听过,你亲口承认杀害覃家小少爷的录音,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要不要我再放出来给覃少听一听?”覃桓昔托着腮,看着覃从安的神情逐渐变得恍惚,继续火上浇油,“覃家小少爷不是早就死在覃少精心布置的那场车祸里了吗?”
“啊……”覃从安突然失控地大吼大叫起来,铐在桌子上的双手拼命挣扎。
“怎么了?”候在门口的莫绍蘅听到动静,赶忙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警察,他看了一眼发疯的覃从安,嘴里还重复念着“你不是人、你是鬼”,眉头不由得皱了皱,狐疑地看向覃桓昔。
覃桓昔站起身走到莫绍蘅跟前,朝他点了点头,对后头的警察道:“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谢谢两位警官。”
“覃少客气了。”那两位警察看着覃桓昔的目光带着些许包容,再回头看了一眼疯癫的覃从安,不由得摇头叹息。
同样是覃家的后代,一个是享誉国际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一个却因为嫉妒一次次地要致人于死地,大世家的水果然深不见底。
“回去后我会让人把证据收集妥当,尽快提交。”莫绍蘅沉声道,“有劳了。”
“莫爷客气。”两人同时摆手道,巴不得赶紧把这件事解决掉,一方是声名显赫的音乐大世家,另一边还搁着莫绍蘅这尊大佛紧迫盯人,别说他们这些警察了,连上头看着都头痛欲裂。
离开警局,莫绍蘅坐上车后道:“你和他说了什么?”
覃桓昔轻笑:“我只是告诉他,覃家的未来与我何干,我只是替人|报仇罢了。”
莫绍蘅看着他,不由得轻笑摇头,习惯性地伸手捏了捏他的后勃颈。还真像是这人一贯的作风,对付敌人绝不留一丝余地,将人的希望硬生生击溃,徒留绝望和悲哀,永无翻身之地。
覃桓昔将他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笑着道:“他始终认为覃老偏心的理由,是想让覃桓昔继承覃家,把最好的教育和黑色钻石都给了覃桓昔,故意放养他们,以免将来对覃桓昔造成威胁,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造就了老爷子的偏心。”
覃桓昔说着耸了耸肩膀:“大世家哪有公平可言?宁家那位难道就不偏心吗?只是不知道他心里到底端着谁?不过事到如今,这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了,我的目的只是想替自己和覃桓昔报了这个仇,往后的任务就是走好演奏家这条路,还有就是把小源抚养长大。”
莫绍蘅反握住他的手,认真地道:“有我在,以后你不用再背负这些了,我们的小源也会平平安安地长大,将来无论他想成为演奏家,还是无所顾虑地过完这一生,就让他自由选择。”
“有你这么宠儿子的吗?宠坏了怎么办?”覃桓昔眯着眼睛瞧他,脸上却尽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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