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卿端正磕头,再拜。
程恩听他师父讲官腔听得头都大了,自己师父是一点亏可不肯吃的。反正他老人家口头上答应了,断不会反悔,便拉了拉程天赐,省得自己师父净说一些有的没的,让小娃子不好受。程恩又讲了些给别人解签时的所见所闻,才把拜师学法术的事情揭过去。
虽然结果不如他们设想,原以为顾正卿的安排这桩事情怎么也该结束了。
不料,第二天一早,顾正卿再一次魔怔,一把火烧了师门里的全部家当。尚在睡梦中的程天赐被烟一熏,黑着脸掀被子跳起来,毫不费力地将始作俑者收拾妥当。
程天赐:早点都不是这样吃的。
黑雾之中的顾正卿,失神愣怔,看着一地的黑炭碎石块,显然没有意识到又发生了什么。
程天赐虎着一张脸,朝尾随而至的程恩道:“这个家伙执念太深,光是压制一两次恐怖不够,恐怕得花上一段时间。”
程恩蹲下身,看着同样蹲坐在地上,尚未回神的顾正卿,轻声道:“你都记起来了?”
顾正卿勉强地点点头。
程恩初初把卿子带回师门时,适逢发病。顾正卿让程道士一通瞎折腾,去了半条命,还添了点魔气,自己记忆混乱不清。昨日经了程天赐的回春妙手,算是将自己前半生的遭遇,来龙去脉全部忆起。
根深蒂固。
顾正卿的事情程恩没有跟他师父详谈。但程天赐虽然云里雾里,依着程恩先前说的见闻,最后大概也猜出了顾正卿的来路,于是后来一直没有对顾正卿言语发难。程天赐撑着个酒肚子,杵在两人后头,安静地听着,活像一尊大神。
程恩:“放得下?”
顾正卿没有回答。单看情况,程恩也知是放不下。程恩道:“需要忘了吗?”他还想若不得已,一碗忘魂水喂下去,药到病除,什么鬼执念通通拔草。
顾正卿摇头拒绝,程恩的好意他并不领会,执着地要为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道歉,起身要收拾赔偿。上次也是如此,要撬开卿子的嘴巴比登天还难。
程恩长叹一口气,冷声道:“说吧,你还有什么放不下?家中可有亲人?为何一醒过来就要学法术?”
顾正卿没见过程恩甩脸色的模样,对着程恩风调雨顺惯了,这一时半刻气也上来了,倔强道:“无父无母,家中无人可托。”
程恩丝毫不退让,强硬得很:“既然如此,干脆忘却前尘算了,一了百了,喝了亡魂水,以后好生自在。”
顾正卿犟得像头牛,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委屈:“我跟一个人说好了,要去找他的!所以,不能忘!”
程恩声音比他还大:“你要找谁!”
顾正卿义正言辞:“我要找顾正卿,我跟他说好了!”
程道长霎时间蒙圈了,突如其来的展开让他没办法接着继续套话,吃了瘪,恍惚道:“你不是叫顾正卿吗?”
顾正卿声音又高了三度:“我记错了不行,我不叫顾正卿我姓苏!”
程恩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双手捂着嘴巴,可劲儿憋笑的自家师父,指了指这个假顾正卿问道:“记忆?”
程天赐连连摆手,笑太久了他有点儿岔气,再三保证向程恩表示,以他那深厚的功力断没有把一个人治成记忆错乱的可能。
程恩的名单里,没有另外一个叫顾正卿的人。若不是这位苏公子记忆再次出现混乱,那真正的顾正卿,就有可能在阙廷命陨了。只是这句话,他却不知怎么开口。
这个顾正卿刚被程恩捞回来那时,对自己的遭遇一知半解,只知道个轮廓,以前的事情一点也不记得了。
他因此入了魔,也是很痛恨自己无法洗去耻辱和冤屈,也是有想过拉着那群人一起陪葬,也是有想过从此忘记过往种种,以后好生过日子。后来想起所有之后,一切都被一个承诺打断。
他原本叫做苏禾,从有记忆开始,顾正卿是同他在庙里一起靠好心人周济长大的。他们一同被迷晕抓上马车,看着顾正卿被抓到别的地方,从此彼此遗忘。他苏禾曾对顾正卿保证过,只要逃出去就一定要去找他的。可惜的是,人的很多决定,即使呐喊声再大,也无法扭转乾坤。
阴差阳错的,他给蜃海报上的名字,报成了想要一直记住的顾正卿。
苏禾深知自己的苍白无力,只好依附于这个救他于水火却不那么熟悉的道士,又担心着对方隔阂自己这个麻烦惹祸精,便一直三缄其口。现下被程恩抓了个正形,只好把头撇到一边,不再说话。
程恩是不知他心思比女孩儿还细,思来想去,阙廷的事是要对他说的,但不是现在。便对苏禾道:“你要不要考虑拜入我门,从今往后跟着我师父外出修行,一路上你可以打探消息,我师父他也可以帮忙压制你体内的魔性。以后或脱离师门,或继续留着,全凭你的主意。如何?”
程天赐急忙用肘子捅了捅程恩,拿眼睛瞪:什么时候我说他要跟着我了?!哪有这么大的好事啊?拜入我们师门难道不要打杂打个三年五载吗?
程恩假装没看出来,继续向顾正卿问道:“但是你想好了,当真不忘了以前的事?”
顾正卿回答地干脆无比,头磕得一点也不含糊:“求道长成全!”
程天赐一句话说不上,气得捶胸顿足。急忙拉过程恩到一旁嚼舌根,“你真要让我带着他,你不怕我路上一个不小心把他赶走?”
程恩把手搭在自家师父肩头,悄悄道:“挺可怜的,那个顾正卿多半已经没命了。我也不能帮他制服魔性呀,还要带着一个魔头,很危险的。我留在山上,保证哪里也不去。”
程天赐白了程恩一眼,傻子才相信你的鬼话咧,却又不知如何拒绝自家徒弟,只好再三强调:“我只把人带着身边啊,路上出了什么幺蛾子我可不管。”
程恩赶紧顺着台阶下:“嗯嗯嗯,天底下哪有我家师父摆不平的事情。”抬手把苏禾招来。
三人皆是行动派,立马举行了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拜师仪式。敬茶、磕头、宣誓师门戒律,勉强有个模样。幸好起火的地方多集中在卧房院落,师门的正厅没被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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