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厅便是姜越上回夜里请裴钧喝花茶的地方。裴钧记得一进去有架折梅屏风,这次来却见红梅已换作白桃,竟是换屏映了春景。走到里间,只见一室杯盘也都多瓷白变成了釉青,恍惚中,似乎对姜越的细心之处又明悟了一分。
此时姜越回了身看向他,极低声道:
“裴钧,你还是骂我吧。”
裴钧从一屋子茶具茶盒上收回视线,见姜越依旧是一脸惭愧,只道这人方才闷了多时候不说话,原来是还在想着姜煊摔跤的事儿。
他不禁叹了口气抬手拉过姜越胳膊道:“行了,姜越,你别多想了。你怎么待煊儿的,我心里岂能没数?你又何曾愿意他摔跤了?只是煊儿还不懂事,耳朵也不听话,又正是皮的时候,就算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也难保他不跌这一跤,出了这事儿又哪儿有脸怪你呢?你只当他这回摔了就是长教训,万幸不是多重的伤,往后养好也就是了。”
他往前半步同姜越贴近些,替姜越揉了揉方才被姜煊死命掐过的胳膊,然后便将手放在姜越后腰上,偏头看入他眼里:“况好几日不见了,我夜夜都想你,见着你说好话还来不及呢,又哪儿舍得骂你?”
姜越知道他这是好言宽慰,听来却更垂下头道:“我上回应了照顾你姐姐,结果害她现下还在牢里受难,这回又应了帮你照料煊儿,却连煊儿也没顾好,差点摔断了腿。眼见我是个没用的人,又岂值得你挂念……”
他话还没说完,竟忽而被裴钧捧起脸来吻住唇,一时愕然睁眼,下意识想推开裴钧,却已觉裴钧揽在他后腰的手更圈紧了。
这时要推也推不动,他反倒整个人被裴钧两步往后抵去了木架上,撞得背后一架子瓷器刺啦一声杯碟动荡,惊得他心头一震,愣神间齿关未防,又轻易被裴钧侵进唇舌激烈地吸吮纠缠,登时耳朵都红透了,推搡间手被压着抽不出来,恰尴尬地卡在裴钧下腹处,抽了一下也没抽动,便无措地紧紧捏起拳头,脸更烫得厉害起来。
裴钧原只想断一断姜越思绪,岂知咬着姜越的唇瓣却渐渐食髓知味,不知不觉间,竟觉头顶有热血往身下灌去,放在姜越后腰的手便本能顺着他脊尾更向下移。
姜越察觉了,身形一紧扣住他手臂。可止住了这边,裴钧另手却已从他颊边滑至他后颈,死死扣住他后脑与他相亲,拇指更一捻他耳垂,再趁他不察,又一寸寸把被扣住的手臂挣出来,终是扶着姜越紧实的腰线又往下探去了。
唇齿相接中,裴钧温厚的手掌贴着姜越臀线往股缝抚去,摸得姜越双腿一颤,下刻又忽而把姜越往他怀中一摁,立时叫二人下身处贴合在一起。
姜越一愣,登时往后一抽身,却只是退无可退地再次把身后一架子杯盘撞得猛响,双眼难以置信盯着裴钧:“……你,你——”
“是你问我挂念你什么的。”裴钧不退一分一毫,粗粗喘息着将手撑在木架上,偏头看着姜越一张红脸,极忍耐道:“你比我还长一岁,我夜里挂念的什么,难道你能没挂念过?”
姜越紧贴身后木架,艰难道:“我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裴钧倒没什么羞赧,这时一口气缓下来了,终于松下身来与姜越抵着额头,放轻了声音,“我方才只是想岔岔你精神,让你别老想着对不住煊儿了,也不知怎么就——”
“你别说了!”姜越被他看得脊梁似刺,忙打断他。
可裴钧见他这样,却更起了份儿好奇,反倒很正经地问:“哎,难道你就不想我呀?”
姜越根本不答他,只一把将他推开,两步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凉水出来仰头喝了。
裴钧倚着另边木架看着他自己折腾,心底好笑起来,面上只轻拍着胸口,淡淡一言结了这事儿:“哎,成吧,合着就我一个人惦念着你,这回是换我单相思了。”
他坐到姜越身边去,看着他急急喝水便抬手给他顺后背,见姜越又无言望向他,便凑过去温声道:“好了,我不说了。我就是想你别再生自己的气。姜越,你往后且记住,你绝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叫我骂你的话可不能再说了,不然……”
姜越目光警惕:“……不然?”
裴钧道:“不然我就要讨债了!”说着他手撑在姜越膝头,不怀好意挑起长眉,“别忘了你还赊着账呢。”
姜越这才想起他之前的玩笑话,一把打掉他手:“你正经些。”
“好,好,我正经些。”裴钧端端坐直了,“咱们姜越最喜欢正经人了。”
姜越瞪他一眼,给他也倒了杯凉水,沉了眉略微局促地推到他面前:“你喝了它。”
裴钧稀松平常道:“喝凉水又不顶事儿。”
姜越咬牙:“……那你也喝了它。”
“好好好,我喝,我喝,我喝就是了。”裴钧拿他没法子,眼见他这么一副听听荤话就要找地缝钻的模样,心里默默掂量:这晋王爷算下来隔年就要出次征,行军时日至短也是三五月功夫……而军中纪律又严明,他自己还是个监军,这么一想……怕不是没经过人事罢?
想到这儿他低头喝水,抬眼瞄了瞄姜越,却见姜越侧脸上依旧有未褪干净的红绯。这就更勾得他身下邪火乱窜了,连忙移开眼去,搁下茶盏干脆开始说正事儿:
“……姜越,眼下蔡飏被我坑进了大牢,辩不清就是个死罪,该是把他爹气得不轻。他蔡家这下大半是真要同我斗个不死不休了,你说他们下步该要做什么?”
姜越沉默一会儿,似在思量,少时叹口气:“我想他们该是还要从你姐姐那案子下手,只是眼下……涉案的人证物证就那么些,按律没法轻易定罪,若想要叫这案子把你牵进去,蔡家只怕还要造些声势。可这些日子我想了又想,此案里似乎没有他们能用得上的错处。”
“话虽这么说,可我最近总觉得不妙……没来由心里累得慌,又慌得累。”裴钧说着浅浅苦笑一声,“就像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儿要来了似的……”
姜越闻言正要与他相说,可还不待问出句话来,外面却有下人传禀:“王爷,裴大人府里来人了,说是有极要紧的急事儿要报,得即刻见到裴大人!”
姜越与裴钧对过一眼,皆知此多事之秋忽有突发之事,绝难会是好事,于是赶忙一前一后走出茶室往外院行去。一到前厅,竟见是钱海清惨白了一张脸站在厅中等着,一见裴钧来了,他不等把气喘匀就急急道:
“师父,不好了。方才崔尚书家里来人,说大理寺忽而将崔尚书押走了!”
“什么?”裴钧与姜越异口同声,惊疑地对视一眼,又问钱海清:“大理寺的竟敢抓老崔?为的什么事儿?”
钱海清道:“他们说,是崔……崔尚书杀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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