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这音律,心中却更有惴惴。既惧怕这偏院中的寂静,更怕这寂静长夜不惊,无人来扰。
好在纵是急张拘诸,那边廊下斑驳树影,还是变了明暗。
“公主。”翃疏即刻附身行礼,那树影如只只掌印,拍了满襟满袖。
“我便知是你。”天若面有不豫,鬓边一朵山吹色牡丹,于月华下剔透轻盈,“好一曲《飞仙合璧》,你岂不知惹得本公主艴然不悦,你求万事必然皆是不利不应。”
“时移势易,风云变幻。怕是立于庙堂,隐于山野,听此曲会有天渊之别。”
天若未有作答,只看着翃疏身上微微摇曳的树影,听着那殿中觥筹交错欢饮畅谈之声。
“你倒是胸有山河,敢行青丝白马之事。”天若冷冷道。
“为私,乃各取所需,为公,不过是匡国固本。是贞,亦是忠。”翃疏言语很轻,却字字异常清晰,“臣妇敢贸然进谏,必不是心血来潮垂死顽抗,朝中不乏忠义之臣,我等皆以为,公主乃皇家正脉,登临践祚,顺天理,应人心。”
“古来忠义黑白,还不是看成王败寇各是谁家。”
“臣妇愿倾我所有,力保逐轻贱命。”
天若不语,只看那满院枫树。
“臣妇自知纪厉一族已是冲风之末,独木难支,但若有那元冥之佐,公主便可无虞。”
天若一时美目微动,到底还是默然,只听得那边高唱,随那醉意氤氲,绵绵地传来。
“舆奉潘慈,楼高华萼,坐享齐眉福。庭槐列戟,公侯衮衮相属。”
二人一时回味这余音,久久不言。
“什么莺迁燕尔,钿车华屋,愚人愚己罢了。”天若侧身,“昔年母亲最爱这《飞仙合璧》,传唱于我,同窗时日不长,难得你还记得。”
天若径直步去,翃疏仍跪着,看不清面中悲喜。
那边唱罢,梁勋应酬之间,已然微醺。美人玉山微颓,只是袍袖中被丹叶牢牢扶着,才不至堂上失仪。
“公主不胜酒力,怎的景颜亦不见了?”梁勋此时睑下绯红,甚是好看。
“已是酉时,天色渐晚,景妃娘娘怕是回宫复命去了。”一旁月知答道。
抬眼望去,席间杯盘狼藉,众人意兴阑珊。看那重重红幕之外那片残空,唯有几颗星辰,皆是暗弱。
星野之下,寒轩亦立于春风之中,看这明昧辰汉,怅然浅酌。
归来阁略略点了几盏宫灯。窗扉半掩,夜中风大,巾帘只随风肆动。
寒轩斜倚榻上,看那边景颜走来。远远望去,出门时一丝不苟的端丽盛装,于夜下亦有颓唐。
“都夜半中宵了,怎的回的如此晚?”寒轩道。
景颜自顾自入座,声带疲惫,“为他尽力,便当是自己亦嫁了一回。”
“可还一切顺利?”
“都好,无甚差池。”
寒轩不知为何,总有心悸。看景颜眉间微凝,却不敢再问。
归来阁于东南一隅,窗下便是内城。勋儿的宅子挤在其中,好似今夜愈发明亮,只是从归来阁看不过看得一个光点。目光西移,自己那座髣髴阁,却是暗的。
夜已深,那小小光点,也要沉寂下来。
出了这易府,纪厉翃疏上了轿辇,身后歌舞伎垂首随行,内宫已然下钥,他们走不得穹汉门,要从偏门回掌乐院。
翃疏思忖着天若的言语,浓眉紧锁。看身畔诸人,他自知其皆是寒轩耳目,怕他与魏穰逐轻再掀波澜。这身畔不言不语的侍从,何尝不是一重囹圄。
好在翃疏早有防备,将自己母家一近身侍从萦虹,不动声色地安排进掌乐院。此时便行在舞姬之列。
因着担忧,回掌乐院后随意吩咐了几句,便佯作出宫回府。在宫门处换了自家车架,便要下山。行不多时,轻撩车帘,看那宫中侍从皆已回去。便又掉转车头,回到宫门口,称有要事遗漏,需再入内廷。
侍奉们所居的庑房错落在一众宫苑之间,翃疏让萦虹扮作自己出宫,便换一身巡夜宫装,提着宫灯,低眉而行。
还未入得院门,便见平日侍奉在侧的两个宫人匆匆而行。翃疏蹑足潜踪,一路只追到华容殿,才止住脚步。
翃疏心中大惊,却临危不乱。细想一刻,若其身畔皆是景颜耳目,其亦不可坐以待毙,便默默回了庑房,藏于二人居室之外。
夜深露重,那庑房之后唯有零星横斜的篁竹。藏身于此,不时便觉寒意点滴漫上衣摆,侵及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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