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通古语,跟那些童尸很熟,高山人秘辛张嘴就来,什么都知道……”王泽掰着手指数,“最后抓高山王的时候他用的那一招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不瞒你说,当时我要是有尿,保准就被他吓出了。那不是什么正经术法,是吧?”
“是鲛人语,”宣玑说,“用鲛人语说的诅咒,是很正经的禁术。”
“那这算什么,”王泽沉默片刻,问,“两大魔头对决吗?”
不等宣玑回答,他又一摆手:“你所谓的‘剑灵’完全不听你的,我还听见你喊他‘灵渊’,赤渊事件这么大的事,风神一就是第一拨接受调查的,我仔细看过相关材料。那上面还记载,说赤渊那个大魔头出现的时候,赤渊温度骤降,我感觉跟他今天冰冻海水的原理差不多。”
宣玑定定地看着他,一只手背到身后,来回转着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落进手心的硬币:“所以?”
“我……我现在不想打听别的,”王泽的声音开始发抖,他清了一下嗓子,努力想稳住自己的声音,“既然他能在阴沉祭的反噬里活下来,那知春……”
“阴沉祭反噬的是他一个分身,”宣玑轻轻地说,“因为……一些原因,他的真身就是我的剑,所以分身死后,反而回到了自己身上。”
王泽愣了一会,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了:“哦……特殊情况啊。”
宣玑说:“他从来没打算过回应阴沉祭,不管他是谁,你都应该看得出来,他算我们这边的。”
“我知道,”王泽几不可闻地说,“要不是你,我们燕队可能已经凉了,我们欠你一人情,放心吧,你不想说的事,我不问,我和我的人都会闭嘴。”
宣玑手里硬币一闪,缩回袖子里:“谢了。”
王泽好像没听见,失魂落魄地往外走:“我去……我去看看燕队。”
“等一下,”宣玑犹豫片刻,忽然叫住他,“关于知春,刀灵其实不是完全不可能……”
王泽猛地扭过头去,差点把脖子从肩膀上拧下去。
“但别跟别人说,”宣玑说,“我不确定,条件很苛刻,别让他们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第65章
宣玑冲王泽招招手, 把他叫到跟前:“‘相生相克’这个概念你有的, 对吧?最基本的, 水灭火,火克金——但我们也知道,抛开剂量谈疗效是耍流氓, 比如说,如果是森林大火,你拎个水龙头过去, 就浇不灭。”
“对, 除了剂量,还有属性, 你打童尸的时候放的火能在海里烧,因为里面掺着特殊能量, 海水浇不灭。宣主任,咱能不从基础物理化学说起吗, ”王泽打断他,急得抓耳挠腮,“这跟知春有什么关系?哎, 老兄, 我以前居然以为你是个痛快人。”
“正要讲到,”宣玑捏开易拉罐,“当代从微观角度看,是能量问题,但古人没有这些概念, 所以他们通过观察和总结宏观规律,认为世界上的所有的规则都是分等级的。同等级的事物会相生相克,但这个规律不适用与高等级和低等级的之间——高等级的东西可以无条件压制低等级,破坏低等级里的一切规则。”
王泽听出了点意思:“你是说……”
“古人排序方法有很多种,各门各派、各时代意见都不统一,但有一些基本规律,是大家一致同意的。比如最高等的规则,是‘生老病死、自然规律’,这属于鬼神范畴,人力不能及。次一等的,叫做‘类同生死’——生灵堕魔,高山人炼器,都属于这一类。”
王泽听到“炼器”俩字,连忙追问:“啥叫‘类同生死’?”
“就是绝对不可逆,”宣玑说,“就像活人可以死,死人不能复活一样,人魔不再有做人的资格,器灵也不可能变回生灵,这就是你们查遍所有资料,都告诉你刀剑灵不能再生的原因。因为炼器的规则级别太高,那些各种各样的献祭,只有少数几个……像大阴沉祭这样的,能够得着这个级别,但也只是同等,还是不能破坏规则。”
王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扶住后腰——后腰头天晚上在海上磕青了——他苦涩地问:“宣主任,您引经据典,就是在告诉我‘别做梦’了吗?”
“我吃饱撑的?”宣玑说,“你刚才没听见我说么,高等级可以压制低等级的一切规则,所以有一种情况,是器身损毁后,器灵并不会跟着消散,就是器灵本身被更高等级的规则约束。”
王泽哭丧着脸说:“可你刚才还说,炼器属于第二等,第一等是鬼神范畴……那意思不就是封建迷信范畴吗?所以我们怎么搞,找几个神庙参拜一下?”
“知春刀身已经被销毁过一次了,但他仍然能以刀灵身份存在,你没觉得很奇怪吗?除了他以外,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器灵能操控多个器身的先例,就好像他能凌驾于刀本身上似的,所以我怀疑他有很特别的地方。”宣玑顿了顿,其实他第一次在海水中见到知春,就觉得他太不像一把刀,就算是水果刀也有刀刃,他实在是缺了点锋芒,“都跟你说了,只是个初步的猜测,我还要去仔细查查知春的来历——所以才让你先不要告诉别人。”
“那你凭什么告诉我啊?就因为我看起来很坚强?”王泽丧丧地说,“实话告诉你把宣主任,就算我长得像条硬汉,但谁内心还不是个宝贝儿呢!不行,我不能一个人承担这么多,得把我的小弟们一起祸祸起来,凭什么我默默背负,他们安心享受surprise。”
宣玑觉得能量饮料有点齁,喝得他反胃:“王兄,您可真是个硬核的宝贝儿。”
王泽刚抬腿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说:“宣主任,我觉得你这两天……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可能是我不小心又帅了吧?”宣玑不动声色地冲他一笑,又敷衍地解释了一句,“我前一阵回老家取回了点家族传承,恶补了点课,这不是刚从业余转专业,想提高点业务水平么。”
王泽张了张嘴——他指的不是那些神秘的鲛人语、各种奇怪的知识。
善后科宣玑,在异控局本来就是个传说,深藏不露、来历不明,以前就是一位时而厉害、时而捣乱的编外人员,一代不如一代的废物异控局连他的完整资料都拿不到,只能“招安”。不管他会什么秘术,王泽都觉得理所当然。
他只是觉得,以前的宣玑有种飘忽不定的狡黠,像个深山老林里钻出来的精怪什么的,主要任务是游戏人间,在红尘万丈里撒欢打滚,虽然玩耍得也很投入,但总让人觉得,他一尽兴就会走,一来一去,谁也不知道他的来龙去脉。
可是这几天,他突然“沉”了下来。
原先,王泽觉得他的脚踩在风上,现在他的脚不光踩在了地上,还一步一个深坑,无端多了几分沉重的疲惫感。
但仿佛是落地扎了根,他疲得很有生命力。
宣玑冲他举了个杯,转身钻回了病房。
头天晚上在海上,盛灵渊的血沾了宣玑一手,好在其中一位一直在昏迷,没什么意识。宣玑只能共感到他一些模糊的感觉——给他拉被子,就是宣玑觉出他有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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