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一说,朱珏才觉得稳当了,小脸上扬出来笑意,额间的红痣隐隐的如血般暗红,唇红齿白的正当年的少年郎,“真的?那太好了,听说都是隔间,我们挨着的话,就更好了。”
杨镇只偷偷通融了他俩的房间,估计,位置挨不上,即便能挨上,也是没法儿看到对方的,“没关系,都得等收卷之后才能打开隔板,大不了,你若晚上寒冷,可以去我那里挤一挤。”
朱珏点头答应,晃荡晃荡的,就到了地方,杨镇没让家人来送,和朱珏就直接递过去学生贴进入考场,外头好多人还在守着,多是叮嘱什么。
考场成个长方形,许多个小格子间隔开,杨镇先找到他的,里头不大的一个正方形的地方,四周有烛光照亮,中央是个案几,上边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再旁边是个小型的睡榻,简单的一床褥子,杨镇蹲下翻看,示意身后的小厮全部换掉,重新摆设好了,把旁边的暖炉子点着,逐渐多了热乎气,“好了,待会儿完了,你去我那吃饭。”
“好,你在哪个,我也去看看。”
两人又折回去往东边走,杨镇的位置比较好,坐北朝南,隐约的还有点太阳光照射进来,光线也比朱珏那好,小厮照样子铺好床褥,起身去把炉子点着,食材什么的都放在一侧,“行了,你出去吧,告诉我母亲,一切安好,别说其他。”
“是。”侍从恭敬的行礼,然后躬身退下。
那头负责监考的院士已经提着试卷进来,先是说明一下考场纪律,然后查点人数,准备发卷,总共三场,每场为期三天,头一场是经义,其次策问,最后诗赋,随着试卷发下去,那边钟声敲响,考试正是开始。
朱珏利落的拆开卷子,先是拿着全部浏览一遍,然后提笔开始写,有些考生是先用草纸写好,然后誊抄上面,只有唯独的几个,是直接书写,监考的院士将这几人记下,算是额外加分项目。
沙漏慢慢的细碎的消无,随着寂静无声的唰唰纸墨声中,杨镇最先交卷,打开隔门看了眼朱珏的方向,他又坐回去,拿出来几样吃食,准备待会儿煮一下,很快,慢慢的基本上都交了卷子,朱珏位于后面,交卷也慢,让杨镇等了好长时间,他才过来,院士全部收走卷子,并一一封好名字,这才又说了遍接下来的注意事项,然后让他们自由活动,准备下午的考试。
第一科比较轻松,朱珏过来还嬉笑着玩闹会儿,杨镇特意给他买的荷叶鸡,头一天这东西还可以吃,过几天就不行了,所以,两个人分着一只很快就吃尽了,那头有几个同书院的学生过来,他们几个坐下探讨探讨下科的题目,如此中午过去。
下午的考试题目颇多,朱珏又答着答着就困顿了,掐了大腿一下,好生集中精神开始答,这是第一天,晚间风凉,杨镇让他住过去,朱珏没干,还是自己窝着,一个考场没几个人,多数都在温习,也没人闲着唠嗑或是什么,反而安静的很。
第二天,天气依旧小雨多云,冷风呼呼的,朱珏还算流畅,第三天亦是可以,等着第四天,第五天的时候,朱珏就有点受不住了,晚间睡不好觉,白天也吃不了多少东西,而且答题还费脑子,就有些头疼,杨镇趁着中午吃饭的功夫让他躺下,双手按着他太阳穴缓解缓解,“我这有清凉油,你要抹吗?味道有点呛人。”
朱珏有气无力的哼哼两声,不想动弹,“不要,影响我发挥。”
杨镇摸了摸他脑门,还行,没发烧,“你隔壁的那个好像发烧了,你别被传染了。”
嗯,是,今个儿晨起就咳嗽,“唔,我把治伤寒的药都给他了,也不知道喝了能不能好。”
朱珏说完就感觉上面的空气不好了,男人啪的一下打中他眉心,从他这个角度看,杨镇特别的阴森恐怖,整个人像极了半夜出去游荡的鬼魂,“你傻啊,干嘛给他,他自己不带药,要是你…”
恨铁不成钢啊,朱珏吓的赶紧坐起来,一副讨好的面孔,手指轻微的勾着他袖子角,“别生气啊,哥,我错了,再说,我身体老强壮了呢…”
杨镇真是拿他没办法,那头院士已经进来,索性放了他回去,晚间,都没有怎么用饭,杨镇看着磨磨蹭蹭不回去的朱珏,眉尾往上挑了挑,“怎的?不着急回去?”
朱珏闷声嗯了句,他隔壁的那位总咳嗽,他听着难受,感觉嗓子里也痒的慌,干脆就躲他这儿图个清净。
这几天越来越冷,倒春寒的天,本来就让他过来,两个人睡还能暖和,偏他不干,这会儿理亏了,又凑过来,真是,杨镇让他起来,重新铺了铺被褥,烛火灭了两支,跟他一同躺下复习明天的讲义,及至外头都熄灭了蜡烛,一片的漆黑中,杨镇才放下手里的书,侧头一看,这人已经睡的熟了,侧脸轮廓分明,手指下意识的伸过去给他捋了捋头发,后又收回来,面对着他也闭上眼,只是许久,都不曾睡着。
朱珏这一觉倒是睡的非常好,前几日盖着大氅都冻的不行,昨日却意外的没被冻醒,一觉到了大天亮,先睁开一只眼睛眯着看了看四周,隔间内外都一片安静,疑惑的坐起身来,听见点窸窣的动静,正好杨镇进来,见他朦胧初醒呆萌的样子,眸色暗了暗,“你隔壁的那位考生早起吐血晕厥了,我们正联系院士要安排送他出去,你别动了,这儿有点热过的面片,将就吃些,我去去就回。”
院士很快来了,在外间走廊上同他们说起这事,“你们考生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必须得等病人清醒后,说他自己放弃这次会试,我们才会放人出去。”
人就这么晕厥着,怎么能等他醒过来?杨镇听着他们义愤填膺的吵嚷,病人的身体最为重要,考试其次,但其实,在很多书生心里,三年一大考,可是耗费了全部的心力,想个折中的法子,“实在不行,能不能请大夫进来看看,人这么昏厥,万一延误了救治的时机,可是要出事的。”
杨镇还算清醒,他了解院士职责,都是害怕担责任,谁也不愿意做恶事,只不过情势所逼,万一今日将人送出去,明日再回来说他死也要死在考场里,谁长几张嘴也说不清。
院士确实年年遇到这种问题,每年死上一个两个的考生不在话下,所以也不见慌张,安排人把考生抬到外面单独的隔间里等待治疗,边让他们都回去继续准备考试。
经这么个事,众人情绪都有点波动,回去就各自俩俩一伙背地里谈起朝廷的政治问题,杨镇也是一脸疲惫,进了隔间先看他饭碗,竟然出乎意料的全空了,“你都倒了?”
真不怪杨镇怀疑他,昨天早上就一口没吃,全都倒泔水桶里,多亏他发现,又灌了他几口热干粮,想都没想又要去拿,听他猫叫的声音嘟囔,“大哥,我全吃了,真的。”
朱珏眨眨眼,三根手指竖起来成对天发誓状,“唔,你相信我。”
杨镇看着他红润的小脸蛋,突然就热了心肠,昨夜里他可是被折腾惨了,朱珏睡姿太狂躁了,一会儿翻到他身上趴着,脸蛋埋他脖颈里呼气如兰,一会儿又拽着他胸口手脚的都往他衣袍子里去,这些招数,简直让人应不暇接。
作者有话要说:傅壬章吃醋中:见过你狂猛的睡姿之人又多了一位,唉…
朱珏:呜嗷,我还可以更狂猛…
Ps:关于科举春闱的考试细节,作者君纯属瞎扯胡乱的写,请不要当真。
第31章 抗拒
“好,我相信你,昨夜睡的好吗?”
杨镇跪下给他重新理了理衣襟,又拿木梳给他重新扎了散乱的头发,朱珏只顾着捻桌上的那点儿红果子吃,“嗯,挺好的,这个真酸,牙都倒了,啧…”
在他背后的男人特意放慢了梳头的速度,手掌中握紧他柔软的发丝,眸孔里全是极致的温柔。
今天是第三场了,朱珏头脑还算清醒,写着写着感觉手腕酸,低头咳嗽两声,揉了会儿手腕才继续答题,一上午过去,院士宣布还有最后两日,鼓励他们继续坚持,朱珏也不听,回身转去杨镇那,还没走近呢,就听那边有几个书生围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只一会儿,听见熟悉的杨镇的声音,“我有的就是我的,凭什么要给你们,不觉得这事太滑稽吗?”
原来又有个书生病倒了,想过来管杨镇要那副药,杨镇虽盘坐着,气势却如虹,嗤笑着问他们,“你们进场考试都不带治病的药物,这会儿指望我有善心,我又不是如来佛祖就为了普度众生的,还是自去吧,别惹了我温书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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