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颔首,也没有抽出手,只是道:“你从不信我,便是我说破了嘴也是枉然。”
“豫之,你这样叫我如何对你放心?”李衍知他不愿说,轻轻叹了口气,头顶的繁星点点,衬得他本就苍白的神色更多了几分寒凉:“我本也不愿提防你,可你一门心思想着往上爬,对于自家灭门的事倒显得不甚上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石头做的,没有心肝。”
他的眸光越过屋檐,看着这万家灯火道:“我便是石头做的,可笑你还把我当成人。”
“石头做的又如何?我自能焐热它。”李衍不以为然。
宋谦不言。
半晌后他才道:“正卿,你今夜是想让你我皆冻死在这里?”
“哪会?只是觉着这地儿倒是适合谈谈情。”
宋谦笑:“谈情便要冻死,那我宁可断情绝爱。”
“我可舍不得冻死你。”李衍话音落人便在地上,他伸出手道:“下来,我接着你。”
宋谦不理他,转过身去抽梯,忽然腿腕一疼,整个人往后摔了去,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未袭来,睁眼便瞧见脸上晕着笑意的李衍。
“放我下来。”宋谦瞧着二人这不雅的姿势道。
李衍倒也没为难他。
“月色正好,该回去了。”他笑着踱步离开。
翌日天未亮宋谦便被李衍叫醒,他披着单衣打开门,骤时一阵冷风迎面而来,李衍侧着身子挡了挡皱眉道:“进去多穿几件衣裳。”
“出事了?”宋谦清醒了些,边穿衣裳边问。
李衍颔首:“江远游死了,青阳说江弈尘早早进京,状纸都写好了,依我看,这小子只怕是为了保命把江远游拖出去当替死鬼了,好小子,动作够快,是个狠人。”
“那我们也要面见皇上?”宋谦披上大氅问。
他点头:“户部的事情是你我所查,此事横竖我们躲不过去,总不能由得那江弈尘在皇上面前信口雌黄。”
“江侍郎来得早啊,这是一夜没睡吧?”天色尚早,皇上还没起来,他早早的便拿着状纸候在殿外,眉眼间尽是疲惫,李衍绕着他转了一圈讽笑:“昨夜辛苦。”
江弈尘冷着脸道:“尚好。”
“听闻昨夜江尚书仙逝,怕是不太好吧?”李衍扯了扯唇角:“江侍郎不忙令尊身后事,奉在此处可是有要紧事?”
他闭口不言。
“李侍郎,事不必做绝。”片刻后江弈尘冷冷出声。
李衍收了笑意,外袍衣角被风吹起,眉目间沾上寒意:“路是自己留的,若是江侍郎及时劝止,江氏如今也落不到这个地步。”
“想说什么?”江弈尘冷着脸偏头看他。
他正色:“令尊做了何事江侍郎岂会不知?若是不知,这会儿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我此行便是为父领罪,李侍郎不必咄咄逼人。”江弈尘把手中的状纸捏的发皱:“父亲做的错事,自会付出代价。”
李衍冷笑:“代价?区区一具尸体,如何付出代价?鞭尸么?”
“你......”江弈尘气的瞳眸发红,脖颈间的青筋鼓起,像是要爆裂开一般:“你莫要欺人太甚!”
他站定了身子,冷声冷气道:“臭渠之虫,竟妄想面光而活!”
“正卿。”许久未开口的宋谦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必如此。”
江弈尘瞧着他们倏地冷笑道:“李侍郎竟与罪臣之子百般亲近,叫那豫西十万冤魂何安?纵然我行事龌龊,你又能光明磊落到哪里?”
“此案尚未查明,江侍郎便这么急着给我定罪?”宋谦接过话头,语气中已带不悦:“莫非江侍郎的职权已比皇上都高?”
他猛地收嘴,不再回话。
这话他一旦接了那便真有不轨之心,再不可能脱身。
卯时,高让挟着拂尘打开殿门道:“二位侍郎,皇上召见。”
他三人皆施礼后才进。
“二位爱卿可有要事上奏?”皇帝放下朱笔,一身明黄色的袍子在晨光下映得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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