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傥不为所动,丝毫没有因为孙渡的靠近而后退,他像是感觉不到孙渡的压迫感与一呼一吸间骚热的气息,依旧一个人在想着什么。
孙渡细细地看着正在思考的谢傥,他的睫毛不是黑色,也许也是因为混血的原因,谢傥长长的睫毛是有点偏金的棕,他垂着眼思索问题时,好似有月光在他的眼睛上面跳舞。
“不过我也喜欢小百合,”孙渡并没有上前亲谢傥或者其他,他坐起来,懒洋洋地倚靠在欧式雕花椅的扶手上面,“虽然她挺蠢的,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好。”
谢傥抬头似乎想说什么,他看着孙渡的眼里,有着一种严肃的认真。
就当孙渡笑眯眯地准备洗耳恭听时,包厢下面的大厅却忽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孙渡和谢傥一块扭头去看,舞台厚重的帷幕正在缓慢地被拉开,正是音乐剧开场了。
孙渡扭回头和谢傥对视一眼,谢傥的目光似乎是柔和了一些,不再像以前一样冷了,不过还是淡淡的,感觉不出喜怒哀乐,他朝孙渡点点头。
孙渡露出一个艳丽又随意的笑,便不甚在意谢傥地转过头去听音乐剧了。
他听音乐剧可没有和别人交流的习惯。
艺术这种东西还是应该独自好好享受。
*
最后落幕的时候,孙渡还在全神贯注地看着,时不时跟着哼唱几句。
从谢傥的角度来看,只能瞧见他棱角分明的小半张脸,和略长的,到耳边的碎发。剧院的灯光很黑暗,只有隐隐的舞台那边的暖光打在孙渡身上,他倾身投入地看着,像是马上就要跑到那片灯火下面去一样。
等孙渡后知后觉察觉到谢傥的视线回头时,谢傥已经不知道盯着他看多久了。
谢傥的看他的眼神,是孙渡熟悉的审视的味道,只是略有不同的是,孙渡以前遇见的审视他的炮友,都是在审视他孙渡玩不玩得起耐不耐操,多多少少带了些**与欲望的意味。
而只有谢傥,始终冷淡又平静,看着他,似乎是在评估他这个人究竟如何究竟怎么样,他的目光里面没有企图,没有什么心思,白茫茫的一片,孙渡每次与他对视时,都感觉自己仿佛在冬天的北方——推开门,外面就是雪白的一片。
“我想我理解你的殉道者了,”谢傥说,他肃然地看着孙渡,“很多时候,他是宗教牺牲品的定义太刻板化了,他的恶也被表现得太突出了。而这就很自然地让人忽略了他的善,他最后不是为了埃斯梅拉达而死的,他是为了自己的恶而死的。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救赎,也是一种殉道。”
第一次听谢傥说这么多话,孙渡有些意外地挑挑眉,他很认真地听了谢傥的话,一直以来漫不经心的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也许吧——谁知道呢?他只是一个被善恶交锋而疯掉的男人,与其说他是为埃斯梅拉达而死为爱情而死为善恶而死,不如说他是为自己而死。时间容不下真正的他,所谓埃斯梅拉达,也不过是他亲吻自己的工具罢了。”
“不过他确实很可怜,”孙渡一脸漠然,“被自己的矛盾活活逼死真可怜。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做好一个贱人,又当又立,又想掠夺又想得到所谓爱情有什么意义呢?”
谢傥不语,没有接话。他看了看下面大厅的逐渐退出剧院的人流,抬头淡淡对孙渡说道,“走吧。”
孙渡点点头,又忽而歪歪头问谢傥,“谢大少想和我在滨江路散散步吗?”他神情一派纯然,眼里的媚色纯粹。
谢傥静静看了他一会,孙渡又俏皮地歪了歪头。
然后谢傥微微颔首,示意可以。
孙渡哼笑一声,笑得艳丽。
晚上的大好时光,怎么能浪费呢——
第29章 第一场(三)
二十七.
C城的滨江路,也就是一条沿着绕城而过的江修得大道,离大剧院不远,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等孙渡从谢傥的车的副驾驶座下来时,迎面就被江面吹来的风抱了满怀。如果是女孩子,断然是不敢邀约暧昧对象来这种地方的,风一吹还来不及笑,脸就已经冷僵冷。
可孙渡不是,他就喜欢这种江风的感觉。
谢傥去停车去了,他今天来赴孙渡的约,既没有带上助理,也没有喊上司机。他一个人开车来,因为要听音乐会,穿着与平常无异——都一样正式严肃。这让他看起来和每一个来约会的男人没什么区别。
不过孙渡心里有逼数,从来没把他的炮友当作过恋爱对象。
孙渡转过头去,一排排高高的、狭长、亮着橙色暖光的路灯外面,是黑色的静默的佳苓江,看不见它在深处的暗涌,只能瞧见对岸的灯火通明在黑幕里面摇曳。那又是一个不眠的欢乐城。
孙渡看着江面夜景,一时间有些呆怔,不知道在想想什么。
直到谢傥踏过风在他身边时,他才回过神。
“走吧,”孙渡对着已经走在他身边的谢傥说,风吹乱他松垮垮的低马尾,有几缕头发拂过他的脸颊。
谢傥微微低头静静看了孙渡一会,才微不可微地嗯了一声。
两人遂迈开步子朝江边的步行栈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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