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些不太对,”景歧说,“怎么越走越凄凉了。”
冯时一怔,停下来望向四周,“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怪怪的……”
他拿出导航一看,没忍住骂了一声儿。
景歧觉得有些好笑,“好蠢的两个人。”
冯时叹口气,脾气也敛下来,“……估计是真的跑得晕了。”
两人有气无力地转身往回走,像两只耷拉着耳朵的大土狗。
这的确是郊外,大道的下边和远处都是泥泞和种着些菜苗的田地,以及两三座修筑得草率而朴实的民房,特破烂一地儿。
他们走到一座很短的小桥上,底下是潺潺河流。
冯时两只手抱着小木盒,头垂下,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妈的这路怎么前后都长得这么大众……”
景歧一下就想笑了,不过这股由腹部颤抖,到达喉咙会发出笑声发出的气流还只是轻轻出了个苗头,他整个人就瞬间有种头重脚轻的失重感,本来头脑就挺迷迷糊糊的了,脚步一乱,加上他又靠着桥的一边走……
他居然就这样掉了下去。
掉到了软巴巴的湿泥地里。
躺着怪舒服的,就是可能有些脏。
头也没摔疼,就是感觉有些湿。
“?”
“我没事。”景歧淡定地说。
这酷爽天气和倒霉太阳,冯时也已经没有什么情绪了。
而且他居然也有点儿想躺?
景歧好像也没有打算起来的意思,睁着眼睛看了看立在桥边的人,意思是你要干嘛?
冯时对上他的眼睛,自我犹豫了一下,心一横,靠靠靠算了——想躺就躺呗,回去洗个以小时为计量单位的澡就得。
“那什么,”他一步跨下桥,直愣愣在景歧旁边一倒,跟就义似的,“是的……快你嘲笑我吧。”
景歧一下就笑出声来,“这是什么品种的傻逼啊……”
冯时也绷不住笑了好一会儿,他跳下来之前把小木盒放在上面了,这会儿双手终于解放,陷入泥里,没有什么顾忌。
“你说会有虫子吗。”冯时道。
“我求求你忽略这点。”
干净又污秽的泥巴承托着他们的躯体,一时间头边手边,反正就是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感到了一股全面而来包围着的湿润柔软。
现在是多少点了?正午了吧,太阳正是最最明媚火热的时候,直射而下的日光让人只看到眼前一片橙色的光晕。
景歧只觉得身体每一处都泌出了汗水,黏糊糊地贴在衣服上,全身都热,同泥土的凉意形成一种鲜明的冲击,头被晒得晕,但突然就不想动了。
他一只手深陷入底下的泥巴,接着往旁边一碰,碰到了冯时的手。
景歧一顿,不动了。
冯时也有些晕乎乎的,“……你碰我手干嘛?”
“凉快。”景歧说。
远处的菜苗轻轻随着风摇曳,还有隐隐的车流来往声。景歧看见前面有一根树枝,一点点往泥土里陷,很缓慢,被调了低倍速似的。
都很缓慢。
用很矛盾的说法来讲……是那种很不舒服的舒服。
想就这样一直躺着,躺在平常路过都会小心不要沾到衣服的破烂泥土里,不想动了。
橙色的光晕只是越发加深。
景歧的手慢慢撤开,重新没入湿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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