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松这么多话,封秋白知道了非得削死他不可,可是福松瞧着封秋白和裴若源这几日似乎在闹着别扭似的,便想着替封秋白美言几句。
裴若源轻轻点了点头,道了声,“你说的我自是知道。”
福松憨憨一笑,推门出去,福松出了门,裴若源这才压制不住的露出了笑意。裴若源不是被轻易鼓动的人,只是福松说的那些皆是事实且历历在目,当时不觉什么,而今想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裴若源被福松说的心里像是放了一盆烧的滚烫的炭火,又明亮又温暖,他想着原来自己在封秋白心里是不一样的,不知道为何单单就是这样一句,他的心里便高兴地忘乎所以起来,心里那些关于是不是耽误了封秋白和什么人的心思也都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他在床上打了个滚,不小心硌了下,摸出来一看竟然是那玉玦。他心里一动,想着是不是封秋白偷偷暗恋自己,所以给了自己信物却不敢承认。虽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但是裴若源的心里却还是高兴地冒起了泡泡,忍不住笑出声来。
☆、三堂
太初有三堂,说是三堂其实不过是从上朝下看去呈品字样建筑的三间院子,其中砚缨堂为首位,墨泽、鸾鸣分列左右。这三个院落外表看起来就像是街边的民居,这传说中的三堂看着还不如学生居住的屋子看着考究,灰扑扑的墙面有些斑驳,看起来很是有了些年头,见不着丝毫的装饰,只是三个匾额高悬在门楣上,分别用遒劲有力的笔触书写着,墨泽、砚缨、鸾鸣。但就是这偏安一隅,十分不打眼的三个院落,却是太初学子最为向往的荣耀之地,毕竟能进入其中的都是太初的精英人物。
封秋白自院子里出来一路西行,很快就到了砚缨堂的门口,顾逸尘和邝远正等着他,邝远朝封秋白身后大量,没瞧见裴若源的身影。于是奇怪的看向封秋白问道,“源儿怎么没来?”
封秋白听到邝远的称呼眉毛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然后道,“病了,歇着呢,一会你替他请假。”
“病了?怎么病的?源儿怎么如此的不小心!这真是让我担心!”邝远着急说道,他自从上次考试之后更是把裴若源当做过命的兄弟,如今听到封秋白说裴若源病了,恨不得这就掉头过去探望。
封秋白被他一口一个源儿喊得眉心直跳,却又不便教训什么,只是整个人的气场一下子冷了下来,狠狠盯着邝远几个呼吸,邝远这才觉察出不对小声道,“小公爷走时麻烦叫上我一起,我也好去帮忙照顾源……哎呦!”
他话没出口,就被顾逸尘很掐了一下,邝远不知所以的看向顾逸尘,顾逸尘轻咳一声,对封秋白笑道,“病人最好静养,人多反而打扰,您说是吧,小公爷?”
封秋白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明显感觉冷气减了不少,他率先一步朝前走去。顾逸尘拽了一下想要跟上的邝远,低声提醒道,“若不想被封秋白暗地里弄死,就不要喊人家夫人那么亲切?”
“什么意思?”闻听夫人二字,邝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恍然大悟的反问,“为什么?我和裴若源如此之好,怎的不能亲近些称呼。再者他俩又不是真夫妻……”
顾逸尘用一种你这是在作死的表情看了邝远片刻,没等款邝远说完,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朝前走去。
顾逸尘选择进入的是墨泽堂,他一纸文章定乾坤,名声大噪,大多数人都以为他一定会去砚缨堂,毕竟砚缨堂出身更有资本,顾逸尘一开始也是如此打算,可是封秋白却阻止了他顾逸尘。封秋白比他厉害这点顾逸尘自是心知肚明,才不会觉得他嫉贤妒能,更何况他们二人也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封秋白如此做,定然是有他的用意。封秋白也的确是有他的安排,墨泽堂和砚缨堂不同,大多是些爱做文章,学识渊博的人和砚缨堂里的权势交叠、上流世家频现大有不同,顾逸尘是平民出身,虽然太初力求平等,但是终不可能改变世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顾逸尘在砚缨堂这样的地方终究只能沦落为旁人的陪衬,而墨泽堂更重视才干,平民也相对多些,就算是有些世家也算不上一流,顾逸尘才华卓然,倒是可以独领风骚,而最关键的是,墨泽堂出身的是为清流一派,大多进了言官一途,顾逸尘那样的文章也只有言官这条路让康正帝不会介怀,顾逸尘才能走得远些。封秋白将个中缘由一一向顾逸尘言明,他本就是个活络通透的样子,差的不过是眼光历练,这层窗户纸捅破,他自然不会一意孤行,很乐意的去墨泽堂报了名,而事实野鹤封秋白所猜测的差不多,墨泽堂的学风很正,大多数人都深入钻研学问,虽然木讷了些但是单纯好相处,又加上顾逸尘的长袖善舞,初来乍到便和一杆子师兄混的热络起来。其实封秋白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原因没有告诉顾逸尘,为了给今后布局,他们在言官这里还差些人脉,凭顾逸尘的本事必定能在今后好好的弥补这个缺漏。
顾逸尘那边如鱼得水不再赘言,邝远和封秋白这边就没有那么好过了,别的不说,这顿“闭门羹得想办法解决了。
“里面人的死了不成,干脆我翻进院子里好了。”邝远和封秋白在门外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开门恼火的对封秋白抱怨道。
“你翻进院子里面定有什么等着你,或者干脆把你当贼抓了。”封秋白摇了摇头,他看了看紧闭的大门道,“院子里没人我们就在此等着,师兄们许是有别的事情忙忘了也不一定。”
封秋白悄声在邝远身边嘱咐了一遍,邝远闻言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却还是嘴角咧到耳根,笑的幸灾乐祸的很,好不容易笑完了,还故作不忍的悄声问道,“真要这么办么?”
“既然不让咱们进,就只好请他们亲自出来了。”封秋白毫无压力的淡淡说道。
“得嘞!”
邝远干脆地应了,几个转身就没了影子,不多时便抱过来两堆稻草,先将干草摆在砚缨堂的堂后,而后在上面铺上了湿的稻草。邝远看了封秋白的示意,将手中的火折子轻轻一抛,干了的稻草十分易燃,很快便蹿起了火苗,又正好有风,顺势便燃烧了起来,只是因为它上面还有湿的稻草覆盖,火烧的不旺,烟却很浓,不一会便狼烟滚滚的朝砚缨堂里窜去,今天正好是东风,砚缨堂的位置偏下正好在风口,墨泽堂和鸾鸣堂位置则正好错开,本来安静空无一人的院子没多大一会便闹腾了起来,紧锁的五门和窗户被大力的推开,躲在屋子里的人纷纷忙乱的跑了出来,一时慌乱成一团,看见屋后狼烟滚滚更是没了斯文样子,你推我我推你的朝门外奔去,甚至还有人把鞋子挤掉了。
邝远在一旁的高树上看的前仰后合,他寻思着这么蔫坏的主意一般人还真的想不出来。他在树上看了场大戏,乐的差点没有掉下来,看了一阵子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他从树上一跃而下,然后装作慌慌张张的样子提着早就被好了的一桶水,朝从院子里跑出来冲到燃烧的稻草旁的那几人身上泼去。
“哎呦……”
“喂!谁啊?”
“混账!”
几声叫骂混合在一起,使得本就嘈乱的砚缨堂门外,显得更是热闹。三堂本就来离得近,这里的吵闹自是早就被周围两屋听了去,鸾鸣堂的很快就出来一个女子,只是在门口看了看就回屋禀报了,不多时岳麓樱便走了出来。
封秋白躲在角落偷偷向她比了个嘘的手势,他一向是冷傲示人,此时的样子灵动俏皮,岳麓樱看着微微愣了愣,脸上就有些红起来,但很快就恢复了一副从容神色,安安静静在一旁瞧着。
墨泽堂出来的晚些,几个人一看似乎是走水,也没待再看清楚些,便着急的要去寻木桶汲水,顾逸尘跟着出来他一眼瞧到了邝远,原打算跟着一块去取水的步子顿住,招呼师兄们等一下看看形势,大家仔细看了过去,这才发现狼烟滚滚可是并未有明火,便觉得有些蹊跷,便都老实站着不动了,顾逸尘则不动声色的朝着邝远移了过去。
“你想要干嘛,屋外纵火是想烧死谁吗?”
天虽然暖了些,可是春季不比盛夏,出声质问的人因为跑得最前,所以被泼了一身得水,他擦了满脸水渍,愤怒地咆哮道,只是他这话里明显带了圈套,这是在指责邝远要纵火伤人。
邝远虽然平日里一副大咧咧的样子,但是却是个有心眼的,他听出来话语里的陷阱,根本不接,眼瞅着人越聚越多,除了砚缨堂之外墨泽堂的人也来了不少,于是面露愧疚之色恳切道,“是我的疏忽,只是我们在门口等的时间太长了,小公爷身子弱想去找个避风的地方等等,我是个脑袋笨的,想着之前看到有些稻草便弄些来去去寒意,谁知道没掌握好火候,烧出许多烟来,究竟不如木炭……”
他态度异常诚恳,没有丝毫推卸责任的意思,只是言语里该透露的一点没少,等的时间太长,长的小公爷都要找地方避风。墨泽堂的人虽然木讷些,却不是傻的,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是砚缨堂想要给人下马威却被人给整了。墨泽堂的人虽然明白怎么回事,却没有淌浑水的意思,只是在一旁默默看戏。顾逸尘正想要张口说点什么,邝远却朝他使了个颜色,示意他不要说话。
对方听邝远言语里都是暗指自己躲在屋里不出门的意思,可是却不无法辩驳,虽然现如今的天气烤火实在是夸张,但是封秋白的身子弱人尽皆知,邝远是他的嫡系,如此做除了拍马屁明显些也说不得什么。那几人正有些无言以对的尴尬,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温文的男声,“你们几个怎么还在这里,快去换衣服,小心着凉。”
虽是教训,却满含关心,也顺势解了几人的围。
几个人面露喜色,转身道,“堂主。”
来人正是砚缨堂的现任堂主南晨旌,南晨旌面容斯文,气质儒雅,很有翩翩公子的气度。他上前一步对邝远歉疚说道,“因在说些紧要的事,所以耽误了,让您久等,实在是抱歉。”说完还要向邝远行礼。
邝远是新生,南晨旌算起来是他师兄,邝远父亲的官职也一般,南晨旌却是礼部尚书的嫡子,论身份地位邝远如何受得起南晨旌这一拜,这简直是要折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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