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声让众人目光再次落在渐成火海的仓库,黑烟冲向天际,几根屋柱被烧得摇摇欲墬。近门的地方火舌窜吐,却见得有人影纠缠。
南宫举枪指着慕少艾,羽人举枪指着南宫,三个人正僵持不下。
少艾有些茫然悲恸,心想到底还是到了这地步。生或者死,虽然有着种种惋惜,但他自己是无甚可怕的,怕只怕自己出事了会牵拖到羽人非獍。结果还真的牵拖了。
幸而最终也只不过牵拖了羽人。他们三人本就僵持多年,在多舜的命途上,一个是命运替他割舍的恋人,一个是夜夜缠绵的仇人,他合该与前者开花结果,偏又跟后者纠缠不休。
但翳流既害他家破人亡,他活着一天都不得同那人厮守。
每秒钟都在与死亡擦肩而过,慕少艾对南宫叹道:你还是让他去吧,省得黄泉路上咱三人又挤到一处去,何必呢?我陪你还不够么。
羽人疾言厉色:慕少艾你闭嘴。
慕少艾笑得轻佻:老人家口若悬河了一辈子,偏让我在这关头闭嘴,羽仔你于心何忍。
面对这一切,南宫似笑非笑,似乎认为慕少艾不仅口若悬河,还异想天开。
慕少艾知道自己任性,但也确信他这一生从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任性。他微微笑起,无限婉转:「羽仔,我真希望你能活下去。」
真希望能陪你活下去。
他看着南宫,敛了敛笑容,眼里只有平静:「你害我一家性命也毁我一生,可我也灭了你毕生心血,这通共是你我两人的事。过了今天,恩怨两清,谁也怪不得谁。」
他略叹气:「羽仔的话……你恨他没有道理。即便让他离开,今日的事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到底不及你称心如意。」
南宫瞇起眼,许久低声道:「恩怨两清了,爱恨怎么办?」
便在生死决择时刻,那个狠毒了一辈子的男人,忽然漾起一抹称得上温柔无比的笑,慢慢放下举枪的手。「本座要他记我一辈子有何用,对本座而言,他只是个无关痛痒的人。本座要你慕少艾好好活着,将本座记上一辈子。」
这是放他离去的意思。少艾似乎难以置信般,愣在原地。
羽人虽不明所以,但愕然之余反应机敏,知道机不可失,紧盯南宫动静同时便要去拉开少艾。就在羽人的手够上了少艾衣袖之际,架在三人上方的横梁突然烧塌了。
三人本站得极近,横梁砸下正往南宫身上压。千钧一发之际,周遭数百对眼睛一起看着慕少艾没有跟随羽人往后退,他冲上去用力撞开南宫,两人滚倒地上。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火海那边,少艾缓缓站起,流丽身影在炽热空气中摇晃:羽仔──
火海这边,几个人狠命将发狂般的羽人按着拉离即将坍塌的火场,都听得慕少艾大喊:羽仔──
羽人还绝望地挣扎着,蓦地一动不动。
火屑翻飞中,慕少艾双唇翕动,细细地说了句话。
这画面永世难忘。多年以后谈无欲一直想问慕少艾,如果那瞬间再多半秒,后来一切事情是不是将会有所不同。
命运并不残酷,也并不仁慈,但它会给你选择。
它总会给你选择。
曾经分岔路上,我们迈出了步伐。往左拐,往右转,你也许不知道为什么,亦也许知道。只是回过头来,沿途风景蒙蒙,低头一看,地上都是自己一步一步的脚印。
那么悲伤,那么喜悦。
二十八
建市以来还没出过这么轰动的新闻,翌日传媒铺天盖地报导。
事发的仓库烧得一乾二净,满地颓垣,连半寸完好地方都找不出来。物也好,人也好,尽都化成灰烬,无可辨别。
少艾的后事,他的至亲死于早年一次黑道仇杀,后来虽听说从外面接回来个很亲的孩子,年纪却小,无从安排。
去问羽人,羽人在四方台站了一个昼夜,听闻此事,许久道「如此就好」。
后来他将孩子抚养权领去,又要回少艾生前一根烟管,别的话再也没有。
慕少艾死去那天,首先是大火,接着却下起大雨来,绵绵密密,断断续续下了两天。雨像淡水墨,将浅薄的哀伤一层又一层渗染到骨子里。
谈无欲一辈子没见过比慕少艾更深刻的人。他最后一眼,看着羽人,依旧笑得风情无限。黄泉路,彼岸花,他带笑边走边唱,迤逦而过。
素还真递给他一杯热牛奶。谈无欲本就浅眠,近两月渐渐好了些,出了这事,便再也睡不安稳。他整夜躺在素还真身边,也不说话。
素还真问,白天要陪你么?
谈无欲摇头,说没事又不是孩子了,哪里用得着人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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