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铁珊点点头,正想起身给顾无忧让地,就听床上的霍天青轻轻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之前就已十分虚弱,之后又昏迷了数日,因此刚醒来时还有些茫然,只是待看清了阎铁珊的脸时,眼睛立刻就瞪大了,脸上还带了些未来得及掩饰的心虚和自责。
见他这般表现,原本还抱着些侥幸心理的阎铁珊心立刻就沉了下去。
他沉着脸,没有对霍天青说话,身体往旁边让了让:“还请道长看看他的情况。”
顾无忧伸手压住想要起身的霍天青,语气中带了些警告:“霍总管还是动作轻些,大老板花费许多功夫才让我将你救回来,若伤口再裂开,可就麻烦了。”
他这当然是胡说八道,目的不过是为了让霍天青承阎铁珊一个情,再加深些他心中的愧疚感。只是顾无忧神情冷淡,气质又淡漠,丝毫不像会说谎的样子,这一番信口胡言竟然还真的唬住了霍天青。他脸色一僵,然后乖乖的躺了下来。
顾无忧搭上霍天青的脉,又扫一眼他的面色,确认他恢复的不错,这才对阎铁珊一点头,退后一步让开了路。
阎铁珊和坐起来的霍天青双目相对。
最终,霍天青还是没能抵住阎铁珊深沉又失望的眼神,垂下头,低声道:“……大老板。”
阎铁珊这才开口:“之前你对我说要回一趟师门,现在我问你,你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霍天青脸上发青:“大老板,我……”
阎铁珊语气一厉:“我要听实话!”
霍天青被这一声厉喝呵斥的垂下了头,半晌才艰难的道:“……我去见一个人。”
阎铁珊道:“见谁?”
霍天青闭了闭目:“……我爱的女人,上官飞燕。”
接下来不用阎铁珊再问,霍天青就自己全数说了出来。
霍天青这人一辈子没动过情,一动情就栽在了一个玩弄感情的女人身上。他爱上官飞燕爱的发疯,简直到了说一不二,无所不从的地步。上官飞燕说要他里应外合,帮自己杀死吞没金鹏王朝财产的阎铁珊,霍天青纵使念着阎铁珊这些年待自己的好,心里一阵挣扎,最终也答应了。
两人原本一直定期联络,可这一次却迟了数日也没有接到上官飞燕的来信。霍天青心里着急,担心她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于是离开珠光宝气阁去找她,没想到再次见到的就是她的尸体。
上官飞燕正是上官雪儿的姐姐,红鞋子的成员。霍天青见到她时,她早已被前来清理门户的七秀弟子杀死在了屋中。
霍天青发了疯似得寻找杀害心上人的凶手,最终在苏杭一带找到了她们。一见仇人分外眼红,霍天青二话不说,红着眼冲上去就想要为上官飞燕报仇。谁知那两个女人年纪不大,剑术却奇高,一对双剑舞的凌厉优美。纵使霍天青已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却也多处受创,若非对方有意留手,并不想伤他的性命,恐怕他早就已死在了人家的剑下。
见他已失去了反抗能力,也恢复了些理智,其中一人才对他解释了缘由,霍天青才知晓上官飞燕并不是他想象中那般美好纯洁的女子,而是个惯常勾/引男人为她做事,利用完后又肆意抛弃的毒蜘蛛。
那两人解释完后就施展轻功翩然离去了,霍天青想起自己竟然为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背叛待他不薄的阎铁珊,一时又羞又愧,再也不愿回珠光宝气阁,甚至就想这样一死了之。
可也许是老天弄人,他最终还是被阎铁珊的手下带了回来,又被顾无忧看破了身上七秀剑法留下来的伤痕,这才让阎铁珊有机会知道前因后果。
阎铁珊听完这一切,脸上的表情似是凝固了,久久没有言语。
霍天青表情痛苦,神色变换不定,最后扑通一下跪到阎铁珊面前:“大老板,我知道我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要杀要剐,随您吩咐!”
阎铁珊僵硬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他顿了顿,嘲讽的笑道:“你可是天禽老人的儿子,在武林上后辈多不胜数,我怎么敢杀你?”
霍天青厉声道:“我会告诉他们,这是我自己做的错事,决不允许他们过来寻仇!”
“大老板。”
顾无忧适时插了一嘴。他看了跪在地上的霍天青一眼,眼神又转向阎铁珊,神色淡漠:“依我之见,既然霍总管说要杀要剐随您吩咐,不如让他继续在珠光宝气阁做您的总管,直到您不想看见他为止。”
“若我每救回来一个人,他转头就要去寻死,那还要我这样的医生做什么?”
顾无忧这话表面上是对霍天青有所不满,实际上还是觉得霍天青这人能力不错,虽然一时被上官飞燕蒙蔽了眼睛,可既然上官飞燕已死,他又有悔过之心,还不如就借着对阎铁珊的愧疚之情把他留在这继续给阎铁珊打工。
江湖人一向最重情义,想必有了这回的教训,霍天青再也不敢反水了。
这么能干又忠心耿耿的总管,过了这个村,可就不再好找了啊。
顾无忧说完这番话,见霍天青还梗着脖子一门心思想要自裁谢罪,不禁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也就更冷了些:“人想要寻死总是很容易的,可活着还清自己的罪责却最是不易。霍总管看着像是个光明的磊落男儿,莫非连这点担当都没有么。”
霍天青刚涌到喉边的话登时一顿:“我——”
阎铁珊挥挥手,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直隐藏着的疲惫:“道长不用再劝我了,我也不要他的命,就让他离……”
离开两个字还没有说完,霍天青断然道:“若大老板还能信我,就让我留下来继续做您的总管,否则我也没有脸面再活着走出这珠光宝气阁!”
阎铁珊冷冷道:“你这是在拿命逼我?你已经背叛我一次,凭什么还以为我会在乎你的命?”
顾无忧和花满楼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心想,你要是真的不在乎他的命,还跟他磨叽什么啊,早就走了,没准看见他死了还拍手称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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