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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时当时就呆住了,赶紧上前去把糖糖抱进怀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一瞬间就想起了之前的冰激凌,脸色忍不住难看了一些。

“肚子疼……”小少女本来闭着眼,云锦时一过来她下意识的撒娇,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云锦时怀里,她枕着云锦时的腿,还拿脸颊蹭了蹭她的小腹,动作像极了恋慕主人的小狗,带着一股子眷恋。

云锦时伸出手轻轻地帮她揉了揉肚子,在心中自责了一下,明明知道糖糖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怎么还让她吃那么多冰淇淋?

“对不起……”云锦时给她揉了两下肚子,揉的糖糖哼哼唧唧的,然后尝试着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我带你去楼下医务室。”

还好糖糖瘦,骨架小,要不然云锦时指定抱不动,这下子轮到糖糖惊慌了:“不……不去,很快就好了……”

她以前也肚子疼过,躺着睡一会儿醒了就会好很多,况且去看医生很费钱的,以前糖糖藏在天桥底下的时候,就有个老流浪汉邻居,他们白天的时候在外面找吃的,等到了晚上就会各自回到天桥底下,这里起码遮风挡雨,而且地方还挺大的,除了他们两个,其他的流浪汉什么的偶尔也会过来暂住一晚上。

糖糖就是从那个流浪汉口中听到了他的故事,孩子患了重病,为了给孩子治疗花掉了家里所有的钱,甚至负债累累,移植肝脏的手术本来就要很多钱,就算是做父母的来提供□□,也足以让他们家在倾家荡产的情况下欠下一大笔钱。

流浪汉还曾痛哭,说自己是个懦夫,听信了别人的话以为捐肝会有很大的伤害,就临阵脱逃了,等他回去的时候才知道,妻子躺上手术台给孩子捐了肝,手术结束以后,妻子跟他协议了离婚。

那些故事实在太过复杂,糖糖听不懂,但是她起码从这个故事里得到了一个知识点:看病很贵。

她不想成为负累,成为负累就必然要被抛弃了。

“不行,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胃疼还是别的什么问题,不能胡乱吃药,所以还是去看医生吧,怕打针吗?不疼的。”云锦时主动的放柔了声音,结果怀里的少女反而更激动了,她似乎是想要挣扎,又害怕自己的动作给云锦时带来麻烦,因此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僵硬。

“不要……不去……我不疼了,不疼了……”糖糖哽咽着拉住了云锦时的衣袖,急切的道:“真的一点都不疼了……真的……”

云锦时低下头,然后就看到了她已经泪流满面,别说眼圈,鼻头都哭红了的样子实在可怜,云锦时只好暂时先把她放了下来,一放下来,糖糖就蹲到了门口不肯动了。

“糖糖,生病是要看医生的,如果不看医生的话你会难受很久,说不定情况还会变得更严重,乖,听话好吗?我们去看医生,如果你不喜欢打针的话我们可以尽量不打针。”云锦时完全拿她当个小孩子来哄了:“听话去看医生,等我杀青了带你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糖糖的脸颊还是苍白的,只是鼻头眼眶红彤彤的,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她咬着唇不停的摇头,一点一点挪到了墙角。

“那么告诉我原因行吗?”云锦时充满耐心的道:“为什么不愿意去看医生?不想打针还是不愿意吃药?或者是害怕什么,你都可以跟我说。”

“很贵……”糖糖小声的道,她不想云锦时破产,更不想云锦时不要她,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她贪心了,想要留在云锦时身边,再久一点……

“什么?”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比苍蝇蚊子振动翅膀的声音大不到哪里去,云锦时一时都没听清。

糖糖鼓起勇气:“看医生……很贵,而且不疼了,我……我很好。”

她强撑着身体站起身,还转了个圈圈证明自己的身体的确很好,结果差点踉跄着倒在地上。

“上来。”云锦时蹲下身:“我带你去医务室,看医生不贵,买药的钱最多比冰激凌贵一点而已,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但是你信我吗?”

糖糖吸了吸鼻子,没忍住的扑到了她的背上:“信……”

云锦时说什么她都信,就算是云锦时说,天上的月亮是苏打饼干做的,她也相信。

云锦时的背不算宽阔,她毕竟是个女人,背不止不宽厚,也没有太多的肉,可是很温暖,哪怕隔着一层衣服都没有办法隔绝的温暖,糖糖趴在她的背上,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委屈,是因为太温暖了,所以格外恐惧这温暖是不是很快就会消失,是不是就像童话故事里小女孩点亮火柴之后所看到的美好幻觉一样,等火柴燃尽了,熄灭了,最后就只剩下一地的灰烬了。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把云锦时脖子后面的衣服都浸透了,云锦时低声问:“很疼吗?”

糖糖摇摇头,刚才一个人的时候是很疼的,不知道为什么,贴着云锦时肚子似乎都舒服多了,而且这点疼痛尚可以忍耐,她身体不太好,以前就经常生病的。

小病小灾继母从来都不会管她,任由她自生自灭还会冷嘲热讽,有时候因为太难受了会发出呻、吟声,反而会惹得继母生气,有一次她发烧了,实在头疼的厉害,偷偷的哭了一会儿,继母听到了就将她手捆住,嘴巴塞上布团,关进了衣柜里。

大概是因为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缘故,直到了第二天早上继母才想起她的存在,拉出来一看,糖糖脸都烧红了,整个人都有一点神志不清,继母慌了神,赶紧把她带去了医院里。

到了医院里,医生给她测量了一□□温,三十九度还多,她昏昏沉沉的在医院里呆了很久,病快好的时候父亲才来看了她一眼,只是冷漠的说了一句话:“不要老是闹小脾气,折腾自己的身体,你的母亲照顾你已经很累了,不要给大家找麻烦。”

她很乖的……没有给人找麻烦,只是真的好难受,想被父亲亲一下额头或者抱一抱就好,下一次不会再哭了,再难受也不会讲了,她是乖孩子,乖孩子才不会被讨厌……

“疼的话不要忍耐,告诉我也没关系,虽然没有办法帮你分担疼痛,但讲出来的话应该会好一点吧?”云锦时背着她走下楼:“一会儿看过了医生,该吃药吃药该打针打针,很快就不会痛了。”

“可以吗?”糖糖小声的道。

“嗯?”云锦时发现这个孩子真的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有一点小小的动静,她就会立刻缩回自己的壳里,不敢表达也不会表达,只有那双眼睛里面写满了渴望。

不过她现在看不见那双又清澈又单纯的眼睛,忍不住的去想,现在这双眼睛里面盛满了什么呢?除了眼泪,是不是还有委屈,还有难过,还有小心翼翼。

云锦时很想要改变她,想要让她变得自信一点,讲话可以稍微大声一点,心里想的是什么讲出来也没关系,把背挺直,露出笑脸,她本来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笑起来肯定更漂亮。

糖糖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可以很甜很甜,也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一边是从小到大被磋磨出来的胆怯和自卑,一边是透过薄薄的衣服,不断的传递到她胸腔当中的温度,糖糖紧紧的搂着云锦时的脖子,她的心脏好像被烫了一下,因此而涌出了许多的勇气,夹杂着一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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