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废话!”
明镜直了直腰。其实他也并非完全不相信,即便找不到公司的注册信息,以武林之大,仍有许多自古流传下来的机构组织在暗地里不受法律拘束地运行。但他从来没见过有哪家公司愿意做这么亏本的生意——生命保险,顾名思义,则是只与人的性命挂钩,但他们似乎只会找将有重大灾难降临,亦或是身患重病的客户,除了自杀以外,一旦受担保人死亡,将会进行无条件赔偿。听上去就像黑诊所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声称这位仁兄你已经癌症末期,来咱们医院吧,万一医死了你家里人这辈子的生活费用就让我们包啦!
但既然他们有专业占星师,怎么可能算不出明镜上没老,下没小,死后就是一缕青烟,顶多只需要坟头烧两把纸钱?这就是把稳赚不赔的生意啊!所以这是该揍阿芜一顿呢,还是该狠狠揍阿芜一顿呢?
“那就算啦。反正离大限还有时间,下次再来找你好了。”阿芜形状轻松地打理着自己的衣服,他似乎对自己的业务水平很有信心,虽然每周准时出现,但遭到拒绝后又不多作纠缠,“不过你刚才那话我可不太赞同。你真的觉得自己好得很吗?你认为一直待在太薇山庄里就很安全了吗?”
“什么意思?”
明镜皱眉。正太朝他伸出一只手指来,在他的胸膛上一点——那根手指明明并没有带什么力道,明镜却感觉像被无形的手用力推了一把,登时脚底打滑,重重跌坐在了地板上。阿芜靠过身子来,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居高临下地贴近了明镜。
“嗯,跟前几次过来的时候感觉不一样了呢……是遇到什么特别的人了吗?”他紧紧盯住有些失措的明镜,双瞳幽黑宛如深渊,“还是说,你表现在人前的,从来都不是真实的自己?”
明镜一怔,只觉心底一冷。他猛地推开面前的人,厉声喝道:“你知道些什么?”
“关于客户,我们知道得很多,很多……甚至包括那些连他们本人可能都不知道的事情。”阿芜从容地退开。他的食指点在嘴唇上,露出了显然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深沉表情,“关于我们的服务有多实惠,有机会会让你慢慢了解的,你迟早会有需要我的时候。”
“喂……!”
明镜想叫住阿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声音。注意力偏移的一瞬,那小正太已经不在宿舍里了,只余一扇来不及关好的窗被风吹动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生命保险(下)
“阿镜,有谁在里面吗?”
外面响起庄梓寒的声音。明镜在地上呆坐了好一阵,才摇摇晃晃地起身去开了门。大师兄略带担忧地站在外面,手上还提了一袋水果:“发生什么事了?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跟什么人说话……”
“没事,我在跟网友聊天呢。”明镜抹了把脸,侧开身让出一条路。
庄梓寒有些怀疑地环视着这间单人宿舍,跟什么网友聊天能聊到怒喝出声的程度?但房间里确实没有其他人的气息,这才放心地进了来。
“师兄最近在忙武林大会的事吧,怎么有空跑我这边来?”明镜拐着脚踢上了门。
“参赛名单还需要审核,我回来跟师父汇报一下,顺便带了点你喜欢的特产。”
庄梓寒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的是当地很难买得到的优质樱桃。武林大会古时是江湖豪杰出人头地的盛事,流传至今已是国家公务员和知名企业高薪招纳武林精英的比赛,所有武学高校根据综合教育实力排名占有相应比例的参赛名额。庄梓寒是前年的二等奖得主,也因此奠定了他在太薇山庄里的地位,今年他则作为太薇山庄负责人出场,带领着优秀的学生们参赛,与其他高校的负责人或是有权势的人们往来交好,俨然已是太薇山庄新一代门面般的存在。
而这种赛事的名额从来不会浪费到明镜的头上。每年举办武林大会的时候他都会默数着缺课的关门弟子,看看师父今年又骗来多少个名额,然后等着他们兴冲冲地从华山回来,讨论着大会上又出现了哪个门派的强势弟子,一等奖获得主多美多丑,功夫有多让人心驰神往等等。
明镜扒拉着袋子,里面还有他喜欢的牛肉酥饼,赶紧抓一块叼在嘴里:“什么时候正式开赛?”
“两周之后。”
“今年举办得够晚的,以前都是在春季开始的。”
“对啊。原本今年校庆还打算让我去做总指挥,这么一来也只能临时换人了。”庄梓寒看明镜狼吞虎咽像是有人跟自己抢吃的架势,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水,“本来还想着做指挥的话能给你放个水,这下全泡汤了。你这段时间就好好练功,至少只练轻功也好,不要被其他事情分了心,省得到时候被人追着打。”
“分心?你指什么?”明镜装傻。
“我哪知道,你的墙头多得很,比如那个XX无敌,XX的野望……”或许还有个尹某某。庄梓寒心里这么想,但他还是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明镜满不在乎:“得了吧练不练都是那样。就是铭牌再被抢一次这点小事,我的绩点已经够低了,大不了直接留级咯。”
“重点不是这个。我只是怕有人借着这个机会……”庄梓寒显然是通过其他途径,听说了明镜先前在课堂上发生过的事情。他摇了摇头,“罢了。师弟大了,做师兄的也管不得那么多。”
庄梓寒又习惯性地伸过手,摸着明镜的头,将他破天荒打理整齐的头发弄得一团糟。明镜也早已习惯被这样对待,他面不改色地继续啃着牛肉饼,理所应当地享受着来自大师兄的关照。
跟将明镜拉扯大的师父不一样,庄梓寒对他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只知晓明镜身体孱弱,承受不住高端的武学课程,以及与师父的关系不太一般。对于庄梓寒而言,明镜跟其他直接拜在师父门下的师弟师妹们没什么不同,甚至脾气还不讨好,也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尊重师长……大概眼光不好就是庄梓寒唯一的缺点,让他反而对这个处处不如人的师弟偏生关照有加。
明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庄梓寒的情景。他在山庄里住了十年时间,十八岁的时候才被师父编入关门弟子名单,与那些优秀而骄傲的学生们一起学习。虽然有提前学习的基础铺垫,但很快地,明镜还是与那些天资聪颖,体质健壮的同学有了差距——在实践课上他总是充当打乱节奏的角色,喻含光和助教的长老们经常不得不为无法熟练驱用内功的明镜拖延教学进度,对武的时候也没有人愿意跟拖后腿的家伙一组练习,于是师父经常要在自由练习前进行抽签,抽到哪个倒霉鬼,那个人就得白给明镜浪费一节课的时间。
骄傲的关门弟子们渐渐因此有了怨言,他们多次上诉,找代课助教长老甚至是庄主抗议,但请求都以“要关照后进弟子”的理由被打了回来,他们渐渐察觉到这小子法力通天,后台深不可测后,索性直接来找始作俑者的麻烦。最早过来挑衅的就是同级的凤来鸣,他虽然会背后讨论人,但也是个能正面肛的主,在某节拳法实践课后直截了当地把明镜堵在了厕所门口,挥舞着拳头警告他不要再来扰乱课堂,否则就会拿上大学前就已经修到满级的拳法让明镜当场好看。
而五年前的明镜脾气还硬得很,还不知晓生活很艰难社会很险恶拳头硬就是真理,他梗着脖子嘴硬地嚷嚷说有种你就放马过来,然后就真被不留情面地当场修理了一顿……明镜觉得他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窝囊过,被人堵在厕所门口,周围全是围观的师兄师姐,他给凤来鸣摁着狠狠地揍,额头都被打破了,血淌下来流得满脸都是,但他们只围在那看热闹,大快人心地指指点点,甚至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
他和庄梓寒就是在那个狼狈的时点相遇的。当时恰好外出实习半年归来的师兄仅用了一招就制住了风头正盛的凤来鸣,将他丢在一边,冷声道:“如果不想被处分的话,就自己去师父那里领罚。”然后庄梓寒转向明镜,全然不嫌弃他满身的血和脏水,伸过一只手来,“没事吧,还能站起来吗?”
那只手是那样温柔,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真诚而明亮。他的身影如同山,挺拔凛然,巍峨不倒。
然而那双眼睛究竟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再纯粹的呢?
明镜回过神来时,发现庄梓寒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的手从头顶滑落下来,拂过明镜的脸颊,将嘴边粘上的一点饼屑轻轻抹了去。
“什么时候换的发型?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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