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晖白了魏崇稳一眼,早已懒得纠正他口中的“岳母”。
“周德升利益至上、有奶便是娘,年翔飞前段时间被他泼了一身脏水,心里肯定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与不满,而周玲云想必也很是愤懑于父亲的突然变脸。经我这般从中挑拨,这三个人必然会开始相互争斗,然后狗咬狗一嘴毛。”抬手拨弄了一下孟晖的头发,魏崇稳口气愉悦,“到了那时,我们只要在旁边看戏、顺便出口气就行了,而岳母看到年翔飞这么多的丑态,知晓他其实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翩翩才子,对于他的留恋想必也会大打折扣。”
魏崇稳动不动就撩骚一下的爪子让孟晖颇有些不耐烦,毫不客气的抬手打开:“你这样做的确更加有趣,只希望不要横生枝节。”
“放心。”魏崇稳反手握住孟晖的手,微笑起来,“就算生了枝节,我也会将其砍掉的——我想让它怎么长,它就得怎么长。”
孟晖:“………………………………”
——行吧,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这种霸气侧漏的大佬台词,真是让人特别想要吐槽呢。
可怜的周德升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魏崇稳的陷阱,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其实,以他的身份,能够被魏崇稳专门算计一把,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人生巅峰了。
在结束与赵谷的电话后,周德升坐在沙发上沉默良久,招手将管家唤了过来:“最近,二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了?”
“呃……”管家窥了眼周德升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的答道,“二小姐先是哭闹不止,然后开始砸东西,现在……正在绝食抗议。”
原本,管家以为老爷在听到二小姐这么作后,肯定会更加生气,却不曾想周德升听完后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出来,语气和蔼:“既然玲云这般喜欢年翔飞,甚至不惜自残身体,我这个做父亲的心痛不已,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惨死?”
一脸懵逼的管家:??????
拍了拍沙发的木质扶手,周德升皱起眉来:“你去查查,那位张笺茹——就是年翔飞目前的妻子现在身在何处。另外,告诉夫人,让她看着准备一份丰厚的礼单,主要送些已婚妇人喜欢的东西,决不可吝啬!”
管家应声退下,十分疑惑于自家老爷态度变化。而年氏那边,也正在谈论周家的这一场八卦。
年氏所在的护士班,上午学习理论知识,下午则会去公立医院、私家诊所等地方实际演练。工作的间隙,她们自然而然的聊起了淄市近段时间以来最为火爆的话题。
虽然年氏的照片曾经上过报纸,但顾及到魏崇稳,报社编辑并没有选择年氏的正面照,仅仅只是刊登了一个窈窕的背影。于是,这群八卦中的护士们并不清楚她们之中的年氏也是其中一位重要的角色。
年氏自从进了护士班,就一直在如饥似渴的吸收着新知识,认真磨练技术,几乎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地步。直到从同学口中听到“年翔飞”的名字,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又闹出了事端。
坐在护士之中,年氏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但这段时间的磨砺让她顺利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因为“年翔飞”这三个字而做出什么惹人怀疑的举动。
在同学与护士的慷慨分享之下,年氏很快了解了周家发生的事情,知道了周玲云与年翔飞被周德升棒打鸳鸯,劳燕分飞。
曾经,年氏做梦都希望看到这一幕,时刻期盼着自己的丈夫能够离开周玲云、回到自己的身边。但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年氏的心中却没有丝毫波动,甚至感觉颇为讽刺。
自己怀着孩子的那一年,周玲云挽着丈夫的手臂,走到她的面前耀武扬威,不断说着两人之间情比金坚,说自己的家世有多么厉害,说自己的父亲如何看重年翔飞,说她只会拖累年翔飞的未来和前途,还不如趁早自觉放手。
想到那一天,年氏依旧心如刀割——只是割着她的已然不是嫉妒,而是仇恨。
就因为周玲云这一番炫耀,让自己动了胎气,又一病不起,害得最宝贝的儿子先天不足、屡屡在鬼门关徘徊。
年氏能够感觉得到,周玲云十分在乎自己的父亲,因为她知道,她的一切都是父亲周德升给予的。而她有底气在年氏这个原配妻子面前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甚至不在乎年翔飞父母的责难态度,也是由于有周德升撑腰。
然而,世事无常,曾经周玲云的底气,如今却转而成为了她与年翔飞之间最大的阻碍。
至于周德升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年翔飞有妻有子,年氏是半点都不信的。周玲云与年翔飞在一起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多年了,这期间,两人一直无名无份,周德升也不曾过问,怎么想都不可能。哪怕是周玲云刻意欺瞒,也不可能骗得过周德升这位狡猾老辣的大商人。
无非就是周玲云和年翔飞更加注重心灵的交融,不在乎世俗名分,而周德升也懒得去管这些琐事罢了。
听着身边姑娘们眉飞色舞的谈论着周玲云与年翔飞之间的“爱情”,听着他们是如何在被周德升阻止后拼命抗争,简直就像是现代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年氏心里越来越冷、越来越沉,只觉得一股厌倦之感油然而生,甚至都有些茫然自己十多年来对于年翔飞的爱恨交织到底有什么意义。
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但她却只能作为一个布景板隐于幕后,看众人对着周玲云和年翔飞之间的爱情品头论足、感慨连连,而自己,却仅仅是一个被随口略过的“年氏”。
——这样的婚姻,有价值吗?这样的丈夫,值得留恋吗?而最重要的是,倘若两人经受不了阻挠、最终分开,而年翔飞也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后,自己又会怎样?
习惯了精彩纷呈的大千世界,经历了女性应当独立自主、自由骄傲的观念洗礼,一想到自己会回到那个闭塞的乡镇,继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丈夫冷待的麻木生活,年氏就不由自主得打了个哆嗦,油然而生一股深深的恐惧与不安。
——当鸟儿已经飞离了牢笼,拥有了可以翱翔天际的能力,又怎会再愿意重新回到狭窄逼仄的笼中?
“离婚”,这个年氏曾经连想都不愿意想、恐惧到几乎夜夜惊梦的词汇,此时突然从脑海中冒了出来,让年氏不由自主的心中激荡。
也许,人就是这样的矛盾。
曾经的年氏对于年翔飞求而不得,于是心心念念着期待对方能够回头、死心塌地跟在他身后守候。然而,当年翔飞停下脚步,有了转身走回来的预兆时,年氏却突然发现了自己的抗拒与排斥,完全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与年翔飞重新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
真是……太可笑了。
攥紧手中的笔记本,年氏被那股从心底里冒出来的强烈的抗拒感弄得心神恍惚。意识到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好时间,她定了定神,勉强将注意力收回,却听到门外一阵喧闹。
护士长神色一变,以为是有病患到了,连忙站起身出门相迎,几个实习护士连同年氏也跟在她的身后,随时准备搭手帮忙
不过,她们甫一出门,就发现情况不对。
诊所门外围了一圈的人,却并没有病患的踪影。当先一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考究却一脸憔悴,他的身后,则是被仆人押解着的一男一女,同样狼狈不堪,面容狰狞到几乎扭曲,其中那名女子甚至还大着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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