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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忆中少年（下）

“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男孩见女孩已经穿戴完毕，便想起了接下来的安排，于是提议道。

“你的衣服…….脏”女孩见男孩要出门，心下一急，话脱口而出，可余音未落，一想到衣服是自己的杰作，她似乎有些害怕男孩生气，便立刻住了嘴。

男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袍，随后又抬头看了眼女孩，见女孩的表现有些胆怯，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女孩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你等我一下”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稚嫩，男孩跑到床边，从床上拿出一个白色得包裹，打开，认真的翻看了起来，女孩认真的盯着男孩的举动，只见男孩包裹中拿出了一件白色的衣袍，随后便跑到帘子后面去了，女孩看着男孩进去，这才想到浴桶里的脏水还没有倒，而且自己的脏衣服还放在里面没有收拾，一想到这等脏东西会被男孩给看到，她不由的有些紧张，许是年少便被卖的经历，让女孩对于所有的事情，一直保持着比较敏感的性格，她开始担心男孩会不会因此厌恶她？

男孩换衣很快，没多久便从帘子后走了出来，女孩小心翼翼的盯着男孩，见他神色如常，心却揪得更紧了，对她来说，似乎没有变化才是最为可怕的表现。

“你怕我？”男孩看着女孩的模样，再三斟酌，还是将藏在心里许久的话问了出口。

“……”女孩一时被问住了，楞在了原地。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和那些追你的坏人不同，他们一群大人欺负小孩，不可饶恕”

男孩说着似是有些生气，整个脸气鼓鼓的，有些被涨红的迹象，表情快速的变化，看上去有趣极了，惹得女孩“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心中的戒备心也消下去了不少，他很特别，那是女孩当时的想法，也是伴随了一辈子的想法。

之后，男孩带着女孩下了楼，两人吃了不少好吃的，其实也不过是些素食，不过对于饱经战乱，加上因为逃跑，而被老鸨惩罚许久未能进食的女孩来说，这些吃的已经是她印象中最为奢侈的一顿了。

随后的几天，女孩都一直跟着男孩，和她同吃同住，两人很快便成了好朋友。

她唤男孩“小四”，那是那天前来的拜访的大人对于男孩的称呼，她躲在床下，偷偷的听到了，久而久之，女孩便也这样唤了起来。

两人渐渐熟络了起来，然后女孩便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男孩，虽然形容的比较简单，但是总的意思还是表达的很清楚的，就是自己被亲生父母给抛弃了。

她知道照顾自己的那个老妈子不是好人，因为她见到过那个很照顾自己的姐姐被打得浑身是血，从老妈子的屋子里被抬了出来，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姐姐。

自此以后，她就知道她绝对不能呆在那个可怕的地方，那座小楼里，到处都是她讨厌的香味，以及呛人的酒味，还有一幅幅狰狞的恶心面孔，所以即便被抓回去了三次，她依旧还是选择了逃跑，然后她就遇到了小四。

祝妍，那是她的名字，她讨厌这个名字，因为替她取名字的人，抛弃了这个名字，也抛弃了带着这个名字的她，过多的惨痛经历，让她意识到了人心的险恶，在遇到小四之前，她不信任何人，遇到小四之后，她只信那个名唤“小四”的人，她让小四唤自己妍儿，不带姓氏。

小四的身上一直佩戴着一个半月形的翠绿色的玉佩，从未离身，在那一袭白衣中，那一抹翠绿显得尤为显眼，也在祝妍的记忆中最为深刻。

小四近来似乎很忙，整天都不见人影，祝妍有些放心不下，凌晨，她装作睡着，待小四推门离开，她立刻从床上起身，悄悄的跟了上去。

她跟在小四身后，跟着他拐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巷口，就在祝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所以故意和自己兜圈子的时候，小四终于停住她的脚步。

那是一个充斥着叹息和抽泣声的小巷，祝妍小心的躲在墙角，小心的朝里面窥看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瘫倒在地上，或者闭着眼，靠在墙上，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还有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战乱时期，这样的场景，祝妍也没少见过，所以倒也没有显得有多吃惊，巷子里时不时的传来阵阵恶臭，那是足以让普通人的胃翻江倒海的气味，纵然是祝妍，也有些不能熬住，她下意识便

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可小四似乎并不在乎，他在人群中忙碌着，祝妍看得到，小四似乎是在把脉以及施针，对于小四的举动，一旁的人们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小四的存在。

小四把完脉，众人便会回以他一个微笑，笑容灿烂，但是眼角的忧伤却是怎样的笑容都掩盖不掉的存在，看着眼前人，男孩心中开始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他不知该如何开口，看着他们的微笑，他却无能为力，仅仅只能提供一些医术上的帮助，难道这就是师傅所说的考验？他不懂。

祝妍知道小四是在替他们治疗，她身上的鞭伤和烫伤，也是小四帮忙治疗的，效果很好，现在已经淡了不少，所以她知道小四会医术，可现在小四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这让祝妍有些担心，她刚向外走了一步，脖颈却传来了一阵疼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祝妍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头还有些痛，想要移动身子，却始终动弹不得，周围是青色的草，自己似乎被这些草给包围着，她使劲的挣扎，可是身体似乎不再属于自己，依旧一动不动的，心里突然有些恐慌，她不敢叫，她不确定周围会不会有坏人。

“……那丫头，会不会有事？”隐隐约约间，祝妍听到了人声，她屏住呼吸，认真的听了起来。

“放心，不过是让她一个时辰不能动而已，再说我把她藏得很隐蔽,而且我安排了弟子守在这里，直到她安全离开”

是女人的声音，祝妍隐隐约约的感觉，女人口中的她应该指的就是自己，听语气似乎并不是要伤害自己。

“嘶~”一声马啼，紧接着便是“蹬蹬”的一阵马蹄声，由远到近，最终停了下来。

“妍儿，妍儿真的走了”熟悉的声音传入了祝妍的耳朵，带着疑惑和急切，祝妍一阵激动，想要出声回应，可她张嘴说了半天，声音却没有发出来。

“嗯，走了，小四你放心，妍儿她会生活得很好，再说，她也总不能一直跟着小四”

是方才说话的女声，祝妍急了，嘴巴不住的一张一合，唤着“小四”，妄图能发出声响，可周围依旧寂静无声，她害怕极了，美丽整齐的睫毛微微眨，两串清泪无声地落下。

小四弱弱的回了声“嗯”，随后祝妍只听见了一阵嘶鸣，马啼发出了蹬蹬的声响，伴随着祝妍无声的哭泣，马蹄声在渐行渐远，唇上的血腥味，涌入了祝妍的嘴中，“小四”那是她昏迷前，还在不停呼唤着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祝妍再度醒了过来，此刻身体似乎可以动了，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此刻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旧着方才咬唇所留下的血迹，她拾起一旁的黑色包裹，打开，里面是几十两碎银子，顿时心中百味交杂，一道温热从脸颊划过，落到了碎银上。

当祝妍再度回到客栈时，房间已经是空无一人了，房间被收拾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他任何的东西，她坐到桌子旁，记忆开始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