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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白鸦的手紧紧揪住白色床单。

“实验久久不能成功，正是因为我们需要一个介于心灵和现实两者之间的存在，帮助我们与爱丽丝沟通。原本这个计划的实施者是提瑞，然而由于我们针对心灵形态情感的技术不够完善，才导致了负面意志‘黑’的出现。因此我们通过‘失去能力’的威胁来阻止心灵形态们探索情感，试图寻找其他方式解救爱丽丝。”男人回忆起那些在实验室挑灯夜战的日子有些感慨，“心灵形态们称呼这叫‘现实化’，意思是他们会变得和现实形态一样普通。但这概念其实是错误的，真正的叫法应该是‘意识化’。他们不再依赖着现实形态存在，而是拥有自己的独立意志。”

“要解救爱丽丝，我们必须找到提瑞的替代品，而替代品必须要有90%以上的现实同步率来解锁情感模组。刚才说过了心灵形态如果提高同步率，就会产生自我意识，没有心灵形态愿意自我牺牲到这个地步。直到他的出现。”

白鸦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事实就在前方，他不敢伸手触碰。

“他告诉我们失去能力后已经当自己死了，与其被心灵恶魔们吞噬，不如做点有用的事情。不知是天意还是人心使然，那无限趋于零的几率被他赌中了。爱丽丝的意识终于脱离黑的控制，接下了只需要等她自然醒来。那天研究所所有人都喜极而泣，十多年的梦想在这一天实现了。”博士的眼角有小小的泪花，“他在电脑的那一头看着爱丽丝的意识逐渐从他面前消失回到身体里。我问他想要什么，作为造物主的我可以给他心灵世界的一切。然而他拒绝了。”

“他说，‘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我想得到一个现实中的身体。’”

“这个要求确实难倒了我。从来没有心灵形态进入现实肉体的先例。但他是爱丽丝的救命恩人，我不能让他失望。这时候我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病例。我联系到秋小姐，问她能不能带着那个少年回来让我做一下检测。她很爽快地答应了。没想到两人去看了那位志愿者后，神情都很严肃。秋小姐甚至告诉我她会让她父亲的公司投资我的研究，只要我能把这件事做到。”

“因爱丽丝的康复而重获新生的我便决定立刻投入到这件事情当中。我告诉秋小姐，如果想要再次重现当年在那位叫伽罗的少年身上的手术，需要心灵与身体双方面的契合。这意味着，不但心灵形态的同步率要达到100%，而且现实身体也必须和他同源。”

“秋小姐积极地为我提供了他现实形态的资料。”男人说到这里，顿了顿，“现在知道了为什么高考体检的时候你抽两次血吧，白鸦同学。”

而白鸦用手捂住了脸，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要去看看他吗？”男人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便站起了身，“他在等你给他一个名字。”

第十八章 尾声

医院顶楼。

博士将白鸦带到楼梯口指指楼上，“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一步了。”

大脑现在仍然处于死机状态的白鸦木然地点点头，僵硬地踏上楼梯。阳光流淌在积尘的楼道间，铁门的插销是松的，有人在外面。

颤抖着把手搭上红褐色的锈迹，克制下心头的波澜万丈，白鸦轻轻地推了下门，生锈的连接处发出吱呀的难听叫声。

“休息时间还没结束吧？我下午会去活动室的。”

他的声音。

白鸦抬脚朝他走去。

因为没有回答意识到不对，那个人慢慢转过身来。

他的身体。

两双完全相似的金色眼瞳视线相交汇，却承载着截然不同的复杂情绪。

他的灵魂。

脚下像是被荆棘扯住每走一步都深深扎在刺里传来剧痛，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慢慢走着，然后越跑越快，狠狠撞入另一个怀抱。

再也不用去管别人怎么想了，再也不必自欺欺人了。被说是怪物也好，疯子也好，与整个世界为敌也好，他在这里比什么都重要。

胸腔重量级的冲击让怪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从八楼跳下也安然无恙的心灵形态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能力与爱情相交换。

“为什么。”下巴抵在自己肩膀的男孩闷闷地说。耳边有微不可闻的低低颤音。

果然还是没解开心结啊。在心中叹了口气，怪盗轻轻地拥着他。获得这具身体后他第一次有了“触觉”的存在，开始理解了那时候他碰到白鸦的力度不是过轻就是过重，所以初见面时才会把人掐得半死。

胸口紧贴，男孩的心跳与他共鸣。“虽然你自己不曾察觉，但那时候我，诡诈，还有白都心中清楚。你当时在想着‘要是永远留在心灵世界就好了’。”怪盗摘下白鸦的眼镜替他擦去眼泪，少年嫣红的眼角让人心疼，“你引来了恶魔的残军。他们当时正盘踞在大殿周围虎视眈眈。那时你若是成为支配者，会直接导致我和诡诈师的失控。”

“那也不能……”白鸦默然，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那一瞬间绝望裹住他全身，甚至产生了眼前的一切是假象，在黑影里的那个怪盗才是真实的错觉，“既然要我走，为什么又要把那件披风留给我。”

“你果然还留着。”被戳破心思的少年耳朵尖都红透了。怪盗揉揉手下软软的发丝，“我要你记着，那是我存在过的证明。看来我没做错。”

无法否认对方的心机起了作用，白鸦决定绕开话题。他这时才开始重新打量着身着病号服的怪盗。“这具身体……”

确实是他本人，一模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科学家都是疯子。他们利用你的血样培育了一个克隆体。”不说也知道白鸦的问题，怪盗向他解释，“为了能让我的强度与现实相对接，他们让这具身体成长到了20岁左右——你的身体素质是真的很差啊。”

肚子被不轻不重地锤了一拳，“你说谁呢。”

“说我……不对，现在我们不算同一个人了。”怪盗挠头，“研究所会将我的诞生作为他们实验成功的案例，并且认可我在法律上的存在。但博士也向我提到过，克隆人的社会定义是非常复杂的。到时候他们的论坛上又会是一番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