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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瑟兰督伊如是说，垂下手，在床边坐了下来。

一下子拉近的距离又让卢修斯开始感到不自在了，他直了直身体，有些不平衡地把自己往后挪动了一点。虽然成功了，但他的动作引来了瑟兰督伊的注视。

卢修斯对上了精灵王的眼神，而精灵王微微勾了勾嘴角。

这淡淡的笑意让卢修斯更不自在了。

准确的说，这笑意背后暗藏的宠溺气息才是卢修斯真正感到不自在的原因。

从伊西利安回到幽暗密林的一路上，卢修斯能感受到瑟兰督伊的态度明显在一步步的软化。

来自瑟兰督伊的吸引力固然是仍然存在的，但来自瑟兰督伊的感情却已经不是卢修斯所需要的了。

或者说，在加里安表态之后，卢修斯有些避之不及。

在解决自己身上存在的安全隐患之前，卢修斯已经不想再被任何事物干扰。

但卢修斯没有想到的是，在返回林地王国之后，态度同样变得明朗而公开的不仅仅是加里安和哈迪恩的支持，还有瑟兰督伊自身。

坩埚事故乍一发生的时候，卢修斯对此并未察觉。也许是因为担心盖过了其他，瑟兰督伊的态度更像是一板一眼的担心与关照。

但在回到林地王国之后，一切似乎都变了样，走了调。

“哦，对了，陛下，我已经让他们准备好了给卢修斯沐浴的温水。西尔瓦娜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要不要现在把卢修斯抱到浴室去？”刚准备向精灵王告辞离开的王国总管突然又折了回头，一副想当然的口吻说道。

“沐浴？”卢修斯一惊，瞪大了眼睛。

“西尔瓦娜？”瑟兰督伊绷起了脸。

“呃……”两个不同的回应同时砸回来，加里安理所当然的语气顿时卡壳，“卢修斯是前天晚上回来的吧？我想，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就吩咐他们去准备了。卢修斯自己应该也会难受吧。至于西尔瓦娜的话……我是让她来帮忙的。其他女精灵不了解卢修斯的情况，我想应该不太合适……”

加里安说着说着，就见卢修斯和瑟兰督伊的脸色同时变得更糟糕了起来，不禁噤了声。

前一刻，卢修斯还在苦恼于如何与几乎无处不在的精灵王拉开距离，下一刻就又有沐浴这么尴尬的现实问题摆到了眼前。

说实话，卢修斯还没做到全方面接受自己身形缩小之后改变了的与整个世界的一切互动关系。和其他精灵的对话反而成了相对简单的问题，那些互动更多的只是一个视线高低的差别。但卢修斯自己和周围事物的关系变化却反而变得更加困难了。无论是站行坐卧，还是简单的伸手取物，原本下意识间能轻易完成的动作现在都变成了大小不一的挑战。更不要说给自己洗澡这种对孩子来说绝对算得上复杂的组合动作了。

对于那些让卢修斯有些适应压力的动作，他的选择是尽可能避免。但是，洗澡这种事情显然不是想要避免就可以避免的。

事实上是，听到“沐浴”这个词的时候，卢修斯就已经觉得身上有些无法忍受的不舒服了。

让他人协助完成沐浴这个动作对于卢修斯当前的心理年龄来说，确实有些尴尬。但如果拒绝帮助，那在他自己恢复相应的能力之前就要继续难受下去了。两厢对比之下，接受帮助倒显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卢修斯想着自己最后肯定也不会同意被脱光衣服的，也就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至于帮助他的人是西尔瓦娜还是别的精灵，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不过，卢修斯想得开，瑟兰督伊的脸色却还很糟糕。

听到精灵王疑问句中重复的名字，加里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想当然的安排之中隐含着什么问题。看着卢修斯现在的模样，加里安倒是很能适应地为前者进行一系列的妥善安排。但显然，至少在精灵王的心里，缩小了的卢修斯不等于完全就是孩子了。试想想如果卢修斯只是生病了，而非变小了的话，他的这个有关沐浴的安排就很有问题了。

再者，瑟兰督伊现在对卢修斯的态度可真谈不上多隐晦。

加里安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连忙开口补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不，让哈迪恩来？”

瑟兰督伊还没表态，突然被点名的禁卫统领就非常不配合地连连摇头：“我肯定做不来啊……”哈迪恩苦着一张脸看向加里安。

“你应该有帮自己的孩子洗过澡吧？”加里安不放弃地追问道。

“总管阁下，我的孩子可比莱戈拉斯殿下还要大。而且，他们小的时候，也基本都是由他们的母亲亲手照顾的。我……我也不会啊。”哈迪恩毫不犹豫地否定，眼神里一点也没给加里安留出可以商讨的空间。开什么玩笑，就算他是有照顾过自己的孩子没错，但那么遥远而稀少的经验带来的生疏技巧距离能够让精灵王满意的程度也太远了。

“那……要不我让他们把东西撤了？再等等？”加里安也是左右为难，发觉自己的好心变成骑虎难下了。

“我没关……”加里安这一打退堂鼓，卢修斯就更觉得自己身上好像又有点痒痒了，连忙想要开口打消加里安的顾虑。但是，他的话还没说玩，精灵王的命令倒是更先一步地搁下了。

“不用撤，放在那里吧。”瑟兰督伊扬了扬手，侧身看了卢修斯一眼，抬步向床边走去，“把东西准备好，传话让西尔瓦娜先回去。”

“这个……”两个精灵看见精灵王的动作同时一惊，加里安就忍不住追问道，“陛下，难道您要自己动手吗？”

对于现在苦恼于与瑟兰督伊关系愈加亲近暧昧的卢修斯来说，加里安惊讶中喊出来的这个可能性是比西尔瓦娜来帮忙要更加糟糕的情况。

一时之间，卢修斯恨不得能把自己刚才没所谓的表态给收回来。

就在这时，瞬间有些慌乱的卢修斯对上了瑟兰督伊看向自己的眼睛。

“陛下，给孩子洗澡……您会吗？”加里安着急的声音从瑟兰督伊的背后传来。

卢修斯就看见精灵王的眼神明显地愣了一下。

紧接着，精灵王刚刚舒展开的眉心忽然又拧到了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