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什么清高的人,为了生活也会做出改变,很烦也很累让他困惑又暴躁,不明白现在的文学怎么会有一群不懂的人来定性。
他骂了一句脏话,嘴里叼着烟,翻出手机,重新拨通了徐州的电话。
他开口说:“稿子你直接给我删,把你觉得不行的给我删掉。”
徐州一愣,随即问:“姜老师,可这样不就不连贯了吗?”
姜也南笑了一声,对他说:“你放心,我会给这书装上真善美的义肢。”
徐州听了立刻松气,他拍着胸口,“刚才您挂了我电话,我都吓死了。”
姜也南不语,徐州又说:“姜老师,对不起啊,我真没办法,为了能出版,只能这样了。”
姜也南“嗯”了一声,捏起一根点燃过的火柴戳着自己的手掌,他低声说:“我是个俗人,只要赚得到钱,文学永远在生活后面。”
他说完这句话,挂断了手机。
抬起头,清白月光跌在他脸上,英俊的脸像是被光环包裹,他看向站在角落里的牧颜,手机反扣在手心里,“你刚才都听见了吗?”
牧颜点点头,不声不响走到他面前,把脸埋在姜也南胸前。
姜也南的呼吸颤颤,心跳得很快,他对牧颜说:“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需要靠卖书赚钱,让你失望的话,我很抱歉。”
“我没失望,我只是有些难过,还有……很心疼你。”
牧颜说着双手环住姜也南,沉默了几秒,他又重复着刚才那句话,“我没失望。”
第18章
因为书稿的问题,姜也南得回国了,牧颜舍不得他,在机场道别的时候,把头埋在姜也南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姜老师,到家了要给我报平安。”
姜也南揉了揉牧颜的头发,对他说:“我一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
飞机离开地面,牧颜站在玻璃墙内,看着湛蓝天空上划开的一条云雾。他低下头,按亮手机,屏幕上是他和姜也南新拍的合照。
一个人生活在国外,有时候情绪没有处理好,回到家面对一间空荡荡的房子时,那种异国他乡的悲凉就会像是洪水猛兽一下子涌了上来。
以前,牧颜觉得一个人也没什么,他有舞蹈作陪,很少会觉得孤单。可此时此刻,从机场回来,回到自己家中,推开门拉开鞋架,里面姜也南的鞋子拿掉后,一边就空了下来。
换鞋子的时候,他在地上坐了几分钟,把自己的鞋子放在留空的地方,又翻出自己和姜也南的照片看了好久。
估算好时间,这一个晚上牧颜都在等姜也南的电话。他捏着手机在床上碾转反侧,一直到凌晨三点,手机震动,他立刻清醒过来,揉着眼睛,眯起眼看过去。
是姜也南打来的,牧颜喜不自禁,他听到姜也南的声音裹着疲倦,“我刚刚到,吵醒你了吗?”
牧颜神采奕奕,“没。”他喊了一声,中气十足,姜也南的笑声从电话一端传来,牧颜听到他笑,便说:“我想你了。”
电话里是情人的呼吸,话筒贴在耳边,姜也南沉沉的呼吸好像也就在自己身边。牧颜抱着手机,侧躺在床上,他听到姜也南说:“因为稿子的问题,我最近大概会很忙。”
牧颜翻了个身,看到一件白色衬衫,那是姜也南遗落在这里的。他伸长手,把衬衫勾进自己怀里,脸埋进那团布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说:“没关系,我会等你电话。”
西定的雨季来了,阴郁连绵数日,老宅子被洗刷一通,墙角的青苔长了一层又一层,绿草与泥土混合在一起的陈腐气息弥漫于老宅之中。修缮宅子的人来过一次,和姜也南说起这个下水道的管子要换一换了,了他却无暇顾及这些。
姜也南已经两天没睡了,退回来的稿子要改的地方实在是多,他删删改改弄得自己一肚子火。他把键盘推到一边,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尼古丁进入肺部,他整个人慢慢松弛下来。
烟一根接着一根,以前他听人说,每吸完一根烟肺里就多一个黑点。当时他嗤笑一声,觉得要是这样地球人都死完了,岂不正好。
他的早期作品比起现在更为黑暗,到处都是凶杀案变态心理,描绘出心里头最黑暗的地方,徐州早年还建议姜也南去看看心理医生。
那些作品放到如今肯定又都是不过审的,饶是姜也南也不由感叹,文字最好的时代过去了。
被推翻的键盘旁放着喝剩下的半杯咖啡,姜也南站了起来,捏着烟走到门外。
屋檐落着雨,院子里的花草都被风雨吹弯,池塘里的鱼跳出水面,“噼里啪啦”吵得他心烦。
他的生母,也就是那个妓.女,偷偷把他生下后,一直在等时机,一个让他回去继承家业的机会。
可谁会想到,她想要的家业早就被败光,唯一留下来的就是这栋旧宅子,他们什么也没捞到。
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姜也南自己挣来的。
姜也南的生活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事,他一直都知道活在这世上不容易,一切都要靠自己,没有什么天降的好运。
几滴雨水浇落在了他的脸上,他抬起头,半眯着眼看向灰蓝色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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