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勉的带领下,我和丰逸庆走进了一间小屋子。刚推开门,就看到屋内到处点著蜡烛,红光透亮。窗户紧紧的关著,甚至还用黑色的布帘挡著外面的阳光。我一边走一边疑惑的看著,丰逸庆解释道:“这是为了不让阳光影响死者的身体。”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後继续迈著沈重的步子走了进去。
一位穿著官服的衙差迎了上来,他狐疑的看著我俩,不解的问道:“大人,他们是……”陈勉说道:“这位是太子殿下,而这一位是殿下的朋友江公子。”那人向著丰逸庆弯腰说道:“小的拜见太子殿下,愿……”丰逸庆一手扶起了他,说道:“不用行礼,直接带我去见萧怀民。”
“是。”
走了一两步之後,那衙差指著左边的床板,说道:“殿下,这就是萧大人的尸体。”他轻轻的掀开上面那层轻纱般的白色布帘,我凑近一看,只见怀民面色发白,嘴唇也变得青紫色。丰逸庆问道:“他是怎麽死的?”衙差又将布帘往下拉开,指著上面深深的血痕,解释道:“启禀殿下,萧大人是死於刀剑。你看看胸膛上这一刀,这一刀刚好刺进了大人的肺部,以致萧大人窒息而死。”
我深深地凝视著躺在床板上的一动不动的萧怀民。倘若你的死,真的和十年前的事有关。那麽,怀民,我对不起你。害你走进了这个漩涡,还让你惨遭杀害。假如当初让你停止调查丰逸文,停止调查我爹的死因,你就不会被卷了进来,更不会死得不明不白,还什麽也不知道。怀民,我知道你想为家父报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怀琴。她刚刚才认回了自己的哥哥,你怎麽可以就这样离开她?
你让她以後怎麽走下去?
一想起怀琴,我的脑海里面立即浮现刚刚怀琴离去时悲伤的背影。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是不是躲在角落里面一个人孤独的哭泣?我知道怀琴无法面对怀民的死讯,同样止步於小屋子前的徐华安也是如此。他们害怕面对,怕自己见到冷冰冰的怀民之後,会泪流满脸,更会心痛不已。
其实,最难过的,不是看著自己最珍视的人死去,而是看到他们,自己却无能为力。
走出了屋子,蹲在地上的徐华安缓缓地站了起来。他两眼红肿,悲痛的看著丰逸庆。丰逸庆叹了一声气,淡淡的说道:“华安,你想好自己要做什麽了吗?”徐华安点了点头,正色的说道:“殿下,我要为他报仇,我要报仇!”
我微微一凛,忽然感觉眼前的徐华安好熟悉,就好像当日站在桑陌桥的自己一样。仇恨果然是可以轻易改变一个人。可是过多的怨恨,却可以颠覆本来自己的面目。我们都选择一条不归路,无论结果怎麽样,我们都只能走下去。
徐华安,你懂吗?
一会过後,丰逸庆轻蹙眉梢,严肃的问道:“华安,你想清楚了吗?”徐华安两眼红肿却闪著坚决的光芒,肯定的颔首说道:“是的,我要亲手手刃仇人。”他边说边流泪,晶莹的液体顺著他的脸颊将他的衣领沾湿了。丰逸庆略有意思的瞥了我一眼,然後淡淡的说道:“华安,记住这是你的选择。”
这已经不是选不选择的问题,而是事情都一一发生了,我们再也不能躲在一旁窥看,而是挺著胸膛走上去。帮我们选择的人,并不是我们自己,而是他人。每一个故事的开始,都是因为某一个结果。结果是开始的起点,而结局就是开始的终点。这个结果,是他们给我的,而这个结局只能自己亲手去结束。
走出了长安府,已是傍晚时分。天色微暗,而我们的心也如著灰暗的天空般的残阳一样,黯淡无光。街道上纷纷是赶回家的路人,他们言笑晏晏,欢声笑语,却殊不知别人眼眸里藏著的沈痛哀伤。
走进了东大街,刚好路过平阳府。四周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将整个府邸都染成了烟红一片。我深深地凝视著紧闭的大门,心里有把声音告诉我,丰逸文就在里面,你日日想念的丰逸文就在那头。当我想踏出脚过去瞧一瞧的时候,我的脑海里面不自觉地又想起了他的话。
“一切都是我做的……”
为什麽要告诉我,为什麽要承认?
为什麽不骗我一下?哪怕摇一下头,也可以!
丰逸庆走到我的身边,顺著我的视线望去。他轻声的说道:“隐月,回去吧!”我回过神看著眼前的丰逸庆。回去,我还可以回到哪里去?我的家没了,我的亲人也没了,连兰苑也回不去。还有什麽地方还可以去呢?
对!我还有一个地方,就是我现在唯一能去的就是你给我的路。既然我爹曾经是你的谋臣,那麽我也只好成为你的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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