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想倾全山庄之力,亲自去寻找月,可是如今山庄里的情形,又令他无法这般为之。
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尚无下落,卢清瑟昏迷不醒生死难料,作为山庄的主人和卢清瑟的长子,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我对不起你,阿月。”宣奕痛苦地轻喃,紧紧握住双手,有血色隐隐从指缝中渗出。
日复一日,殷切地期盼着月的消息再深深陷于失望,宣奕的情绪游走在溃决边缘。
第79章 【四十五】 无助(下)
……
靠着书桌坐在地上,宣奕静静地侧首看着天边斜阳,夕照如血,映照得眼底那抹哀伤更加凄凉。
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来,卢清瑟昏沉在病榻前,情况毫无起色。
这半个月来,月音讯全无,踪影难觅。
这半个月来,宣奕经历了从疯狂到颓丧,凌迟般的煎熬。
而这份痛楚,却不知何时能解脱。宣奕自嘲地笑了笑,抓着手中的酒坛又狠狠灌了一口。在他脚边,东倒西歪着好几个已经空了的酒坛,曾经干净整洁的庄主书房,如今一片杂乱,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味,那香也许久未点过了。
“阿月,你到底在哪里啊?”宣奕喃喃,周身充斥着消沉的气息。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一个月前,他正春风得意,与心上人洞房花烛,可现在,却只剩了自己形单影只,借酒消愁。
宣奕无法原谅自己曾经一瞬间产生的动摇,正是那份动摇将他打入如今的绝望境地。
后来侍卫在树林里发现血迹的不远处找到了连薛那日带在身上的识蛊蝥,它正安静地待在竹筒中。由此可知,连薛应当到过那里。但是却没有再发现别的证据能证明月曾出现在那个地方。
宣奕面无表情地拿着竹筒,里面的虫子温驯安静,完全不见当日的异变,他却连自嘲都已变得无力。
魇情蛊?呵呵,若是世上真有这种可以操纵人心,令人产生如此真实情感的蛊虫,那他便认了。阿月早已经深深扎根在他的心里面,若要强行拔出,一定会将他的心也一并带出来。那时候,鲜血淋漓,他只会比死更痛苦。
更何况,那么美好的月,那么纯洁的月,怎么会是步步为营、包藏祸心的歹人?他不相信,绝不相信!
识蛊蝥的平静也证实了当日种种不过是一场阴谋。
可是已经晚了。他在月最需要他支持的时候没有伸手拉住他,于是一个恍惚间,他的阿月就不见了。无论他再如何后悔,再如何伤心,时间都回不到那一天。
宣奕甚至不敢过多踏足卧房。那是他跟月两个人的房间,虽然月搬进来不过十余天,但房间的每个角落已经留下了他的痕迹。衣橱里有他的衣服,妆镜前有他的发簪,还有,还有他们曾经共赴云雨的雕花床上,安静躺在自己枕畔的另一个枕头……
随着一天天的寻不到消息,宣奕再也忍受不了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躺在那张床上,身旁没有月的温度,再怎么捂,床也是冷的。他再也不要每天晚上在睡梦中跟月团聚之后,醒来后又要面对那空荡荡的另一半床榻。
天色渐渐黯淡,仿佛宣奕眼中寂灭的光。
突然,门被大力打开,宣朗胸口微微起伏,站在门口,神情复杂地看着宣奕。
他刚刚回到山庄,江栩已经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要跟他说了。宣朗顾不得自己一路风尘,匆匆将萧隐凰送到凝晖苑后,便立刻赶来宣奕书房。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情景还是刺痛了他。
他素来坚毅的兄长,此刻仿佛是一碰就碎的枯叶,脆弱得叫人心疼。就算他心中原先为了月的事情对宣奕有一些埋怨,现在也是无论如何不忍心说出口了。
“大哥。”宣朗轻声唤道,走近宣奕跟前蹲下,拦住他又要灌酒的动作,“我回来了。”
宣奕的目光出现波动,他抬眼看向宣朗,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宣奕从颓靡状态中振奋些许的,宣朗的归来无疑是其一。他没有忘记宣朗前番出门的目的。中原医术对蛊毒本就研究不多,凉梦又是一种少见的蛊,自从连薛销声匿迹后,这段时间他再没能找到一个可以为卢清瑟解毒的大夫。
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神医萧家了。
“你有没有把萧姑娘带回来?”宣奕抓住宣朗的胳膊迫切道。
宣朗面部表情忽然吃疼地扭曲了一下,“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宣奕一惊,立刻拉起宣朗的袖子道:“你受伤了?”
衣袖卷起,只见宣朗左手小臂上缠着绷带,隐隐透出红色的血迹。
宣奕眼中浮上一层阴翳,道:“怎么回事?谁袭击的你?”
宣朗先说了要紧事:“萧姑娘我已经接回来了,才送到凝晖苑,现在正在给娘诊脉。”然后方道:“我也不知道袭击我的人是谁,但他们显然训练有素,武功不低。”
“我出发前往凝清山的时候,一路小心防备,最后却平平安安抵达,我便以为之前或许是多心了,再加上想尽快赶回山庄,归途的时候便失了防备,结果路上被人设了埋伏。”宣朗神情难过,“我们的侍卫,只有八个人跟我回来了,季珩也伤的不轻。”
宣奕叹息,拍了拍宣朗的肩,目光变得深邃。攻击宣朗的,究竟是属于哪一方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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