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科的书生诧然道:“苏公子,您……这是何故?”
苏瞳道了声谢:“掉在水里了。”
书生们自然知道这两人是在水里滚了一遭,可苏瞳如此简答,他们又不好再问。云离接过一道询问的目光,道:“听说文武科的公子们暂住此地,我昨晚想来求助各位,结果敲了半天门,没人答应,我就翻墙进来了。哈哈,哪知道你们这院墙下边是个鱼塘。”
书生:“求助?公子所遇何事?”
苏瞳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
云离道:“旁边的村庄遇了邪祟,现在我们云珏还没有头绪。”
书生们恍然,拱手道:“原来公子您是苏公子的同窗。”
云离:“各位管不管这事?”
书生们一脸正气,齐说文武科的什么都要管,也不再想两人落个水为何会把衣服扯破,忙让苏瞳、云离进屋换了身衣服,然后连问是怎样的邪祟。
云离把众人带到那女人家里,途中将“邪祟”的状貌形容了一遍。
小书生不但不怕,等真见了那团烂肉,还争先恐后地扑上去看稀奇。司命小仙回去了,这群书生又填补了小仙们的热闹。
那女人抱着咯咯咯直笑的孩子,面无表情地坐在门槛上。
邻人坐在她旁边撑着脸,一晚上没合眼的样子,看云离来了,便懒懒地用眼神示意他可以随自己回家。云离扯上苏瞳,去女人家见那小姑娘。
女人家贴满了符咒。
云离伸手揭了一张,果然,符咒上并没有正经符文。连他这对画符一窍不通的,都觉得符纸上的图案透露着滥竽充数的感觉。云离不会画符,同样来自司命仙境的筠瑶也不会画符;然昨晚筠瑶在这里施了封印,那男子却仍然觉得不安全,非要说贴了符他才安心。无奈,筠瑶只得接过男子塞来的符纸,涂鸦了一屋子在普通人眼中有那么点意思的“驱鬼符咒”。
里间走出来一五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不太爱说话,云离为引她开口,跟她寒暄了一阵,但她只吐出些“嗯、不、好、是”之类的单字。她爹先着急了,道:“就说说,那天它是怎么‘自己进来的’?”
小姑娘不乐意父亲催她,咕哝道:“他在外面,喊我们,要吃饭。”
女人道:“谁?谁要吃饭?”
小姑娘声音极低,道:“他。”
女人:“它说过话?要吃饭?”
小姑娘说“嗯”,接着不做声了。苏瞳俯身去寻她的视线,小女孩看到他莫名放松,看着苏瞳的眼睛,两只手背在身后搅着。苏瞳道:“它……他还在外面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看见他其实是一个人?”小女孩抽了抽鼻子,说是。
苏瞳问:“他说要吃饭,你说了什么呢?”
女孩想了想,道:“我说……我说弟弟家没做你的饭。”
苏瞳:“然后你带着弟弟回院子了?”
女孩点头。
女孩爹道:“那它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嘛?!”女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慌乱中去抓苏瞳的衣襟:“他自己跟进来的、他自己跟进来的。我说弟弟家没有多的吃的,要他到别的地方去。”云离和苏瞳相视一眼,会意:那东西进院子之前,还是一个正常的人,小姑娘还带着小男孩跟他讲了几句话。
呃,所以呢?
所以,一个好端端的人,在一瞬间变成一坨肉了?
这可比湖州干承家报仇的事情惊奇。
那小姑娘似乎想起了那一瞬间的场景,顿时瞳孔收缩,抱头蹲在地上大哭。女人心疼得不得了,抱了女儿回屋,说着“不要再问她了、不要再问她了。”那男人抓了好一阵子头发,后双手合十,即是抱歉也是拜托。
云离和苏瞳先告辞,回事发时的院子。
屋里的小姑娘确也说不出什么了:她想起了那一瞬间的情景又如何呢?多半她也只知道一瞬间前后一个人同一具尸体的区别,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把一个人变成了一具尸体。
院子里,女人搂着儿子一动不动,什是可怜。
等云离、苏瞳回来,院子里还多出了另外一个人。
尉迟令。
彼时尉迟令正听着文武科书生们分析自己的猜想,十分认真,时不时发言否决或赞同某个人的想法。云离拉着苏瞳在旁边听了会儿,插话道:“一遇到诡事就往阴府那边扯,人阴府平常的主业又不是唬人。”
众人冷不丁吓了一跳,尉迟令斜他一眼,后起身和苏瞳互相行了一礼。
云离直问:“你怎么在这儿?”
在京城当了那么久辅国,尉迟令差点忘记蜀州修竹还有个对他非常不客气的人。然毕竟是在京城锻炼过的,尉迟令也没以前那么急,只道:“珏归兄可以告假回蜀州,我就不能告假回蜀州?”云离听来觉得这理由可笑,竟像是小到请假这种事情,尉迟令都要跟苏瞳比上一番。转念一想,尉迟令背后的燮明宗倒了,嘉辉又赐了苏瞳辅国的头衔,某种标准上,孰退孰进再明显不过,云离也用不着专门说几句来嘲讽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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