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实上——
从混沌纪元以来,所有古帝的陨落,都只是出于一人之手。
真正杀死古帝的,从来只有一个人。
就像,那双眼睛注视了大地很久,最终选择了在大地上燃起的古氏十八,然后那个人就来了。
“说起来也有些好笑,当初我确认之后,将自己关在静室中整整一个月,每天都在问自己,到底真相是不是这个样子,一切是不是都只是一个抉择。”
白满清自如得说着自己当初的恐惧,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后来呢?”
百里疏问,他没有对于白满清前面说的话最初任何回应。
没有肯定。
也没有否定。
“后来就那样。”白满清笑了笑,他轻声地说道,“我只是个凡人啊,我的寿命顶多百年,和那些漫长的历史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我就是个蝼蚁。可是这个世界上,蝼蚁也有蝼蚁的活法,蝼蚁也有蝼蚁自己的喜怒哀乐。”
“而且,已经很幸运了。”
“新的秩序终将建立起来,而我们站在新的那边。”
他说,带着孤注一掷的豪赌。
这个年轻的凡人皇帝眼底燃着疯狂的火。
直视历史真相的人终将疯狂。
方儒生疯了,白满清也疯了。
疯了就疯了吧,这个时代本就是个疯狂的时代。
白满清想着,他坐在孟关的城墙上,仰起头又喝了口酒,没有半□□份皇帝身为天子该有的矜贵,反而更像一位落拓不羁的□□诗人,一人一马,一酒一长风。
他想起最后自己问的那个问题,坐在他对面的青年沉默了很久,给出了回答。
——秩序是不应该有感情的。
——苍天没有,历史也不会有。
——但是我会有。
会有所爱,有所恨,有所悲哀。
——但我是秩序。
披着黑色长袍的青年轻轻地说,他转头望向窗外,目光仿佛掠过很远很远,掠过了蛮荒,掠过了混沌,整个十二王朝的大地落在他的眼底,漫长得像一场叹息。
白满清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他的眼底看到缓缓飘落的苍茫白雪。
于是他也沉默了。
“苍天,苍天。”
白满清灌尽最后一口酒,放声大笑起来。他站起身,将酒坛抛下城楼,迎着烈烈的寒风,张开了手。
“来吧!”
北曷在城墙下很远的地方,静默地望着在城关上孤独地张开双臂拥抱长风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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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唐。
沈长歌站在风里。
天空中,云层在翻滚着,闪电狂龙古蟒一样地在苍穹上搅动,世界被闪电照常白茫茫的一片雪亮。在很高很高的天空上,高到凡人只能仰望的高空上,正在上演着一卷无比恢宏的情景,闪电形成了茫茫的沧海,在闪电上发生的一切凡人看不到。
凡人只能看到,天空被无数闪电充斥显现出不正常的煞白。
仿佛雷池倾倒。
天柱一点一点地破碎,仿佛它的力量正在被彻底地一点点汲取走。然后一点点地化为茫茫的灰烬,雨一样地从空中落下。
沈长歌注视着这些,却想起了遥远的另外一处大地,无数连绵的群山,山峰之间相连着的铁索,踩着铁索而下的那些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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