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利克没有看向他而是房间外的雨。在他甚至能找到语言来承认他的答案之前,这个答案就清楚地写在了他的脸上。他说:“我不知道,”像是他之前从未被强迫去承认这种事。“首先我们要取得能得到的情报,然后我们会做个决定。”
“我们不做决定,”阿泰尔说,“你做决定。”
哦,马利克的脸上露出了怒容,这将会很有用而不是浪费。怒气让他双颊通红,让他龇牙露齿。“你会让我们背叛兄弟会,而你仍然以为你对我们做出的决定不负任何责任?你是一个傲慢的混球,阿泰尔,但是你离一个傲慢的男人还远着。如果你不是在搜集有关我们的导师叛离了我们的证据的话,你这些天在做些什么?”
“他不是我们的导师,”阿泰尔插嘴道,“我不是一个——”
“我知道,”马利克打断了他。随后他对此焦虑不安,他脸上露骨的怒意不断加深着,直到他设法将他的注意力分散到其它事情上,直到久到让他自己再次平静下来。
——
找到马吉德?阿丁不是什么难事。阿泰尔甚至不需要看到他的脸就知道他并不在那些男人的行列中。他们的声音烙印在他的耳中,就如同他们的体味还有他们皮肤不幸的味道一样。但是,他还是确保自己看了马吉德?阿丁的脸。
在马吉德带着他身后的一众随从继续上路的很久之后,阿泰尔继续听着城市的闲言碎语,思考着像马吉德?阿丁这样的人是怎么融入一个伟大蓝图的。显然,他对那个伟大蓝图并不重要,不足以让大导师邀请他去享用‘特殊招待’。或许他不是任何密谋的参与者。或许他只是一个大导师想要除去的恶棍。
(或许,使用阿泰尔就只是如大导师所说的那样:一个有用的工具,就同任何武器一样。)
——&——
这封信来自阿卡。
今天有一条遗憾的消息。被我们导师派去刺杀加尼耶的一位年轻的刺客在今天的刺杀行动中被杀了。我亲手帮忙安葬了他;尽管在我的一生中我见过很多不必要的死亡,但是我仍情不自禁地为这个男孩落泪。他太年轻、太缺乏经验了。这就是现在我们的兄弟会。今天,你和你妻子的缺席让我感到切肤之痛。没有人希望事情或许能有所不同,而是仅仅希望找到持续下去的解决方法。但如今这真的很难,我不得不埋葬这个仅在昨天我才送他走向死亡的孩子。
当他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他正独自待在联络处里。他通常会将信件留到他独处的时候才打开,因为他不相信他的脸不会出卖他,而且阿泰尔总是留意到一切。他的手紧紧地攥成一个拳头,强迫他自己再读一遍这封信。(强迫他自己回想起那个男孩——达尼——那个在刺杀塔拉勒的行动中去世的男孩。)这不是第一次让他觉得奇怪:在仍有那么多技术更加熟练的刺客可以调用的情况下,大导师为什么会派出他能找到的最年轻的刺客?马利克一直是沧海一粟;能轻易地被和他同年成为刺客的其他人替换掉。阿泰尔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刺客大师,但是仍有其它有能力获得同样头衔的人。他们的兄弟会是不会因为他们两个而瘫痪的。
没有理由在有成年男人们的情况下派遣男孩们。
(哦,但这确实是有一个理由。)
——
现在马利克得知了阿泰尔在联络处墙外、在城市里做了些什么,他总是会不自主地留意到那些证据。当他在换衣服时,他胸口上的伤痕都是由坚固的肘部留下的圆形印记。他的轻松自在和(阿泰尔的冰山脸能表现出来的尽可能多的)愉悦心情明显是新目标和身体疲劳的佐证。他的气色回来了,他找回了平静的感觉,在他们待在耶路撒冷的期间他一直非常缺乏这种感觉。
马利克想过问他训练进行得怎么样了。他想过问他他最喜欢的新手是谁,并且他们中有没有人是他们正在作战的敌人的对手。但是马利克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阿泰尔的行动(而不是他本人),因此他没有问。不值得拿阿泰尔逐渐恢复的健康来冒风险。那个人需要(值得)从过去的这几个月他所经受的事情中恢复过来。
——
大导师给他留了一条短讯:
我从阿卡那得到消息称加尼耶已经逃离出了城市。他正在前往耶路撒冷,在那里他将会得到马吉德?阿丁重视。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在他进城之后马上找到他。
是的,当务之急但是为什么?是因为加尼耶是一个祸害,在他能对更多无辜人民犯下灾难性的暴行之前他必须被从这个世界上铲除;还是因为加尼耶在脑中存放着一个秘密,而且大导师会很乐意杀了他来保全这个秘密。马利克因他脑中的激烈斗争而紧咬牙关,没能好好地维持脸色平静。阿泰尔正坐在他清洁武器的地方看着他。
马利克叹了口气,揉了揉前额,尝试用镇定的声音说:“马吉德?阿丁是耶路撒冷里的最新目标。”这并不是一个谎,而是他同意给出的情报(比他保证的要晚)。从阿泰尔上挑的眉毛就知道他清楚这并不是他收到的最新情报。
“你的情报员打听到了什么关于他的消息?”
“他是一个残忍且心胸狭隘的人,他杀人如麻而且沉醉于滥用他掌握的权利。他是个聂政王。天气转好后,去找他;如果他是那些男人中的一个,告诉我。”马利克把最新的信在手中揉成了一个球,随手像垃圾一样把它扔到地上,因为它就是垃圾。在另一个房间里的毛毛细雨加重了他忧虑的感觉,直到那感觉像是变成千钧重负。这个不幸的城市是他的家,这个不幸的联络处是他的奖励,而阿泰尔的不幸本应是他的成功的一项荣誉。
“如果他是的话,你会怎么做?”阿泰尔问。
大导师要么是低估了阿泰尔想要复职为刺客的决心,要么是高估了马利克想要阻止他这么做的决心。或许他以为他们会在一怒之下杀死对方。他可能不会想到阿泰尔会把真相告诉马利克,因为如果他曾考虑过这个可能性,那他就不会认为马利克会不成威胁。又或者,他们可能会搜寻不曾存在的信息。大导师或许一直就和马利克最后一次待在马斯亚夫那时一样,是他们正义的领袖,为全人类的利益以及所有在他手下任职的刺客着想。马利克说:“我不知道,”因为他确实不知道,“首先我们要取得能得到的情报,然后我们会做个决定。”
“我们不做决定,”阿泰尔说,“你做决定。”
再一次,这个人执拗地无法容忍他们虚构的阶级。马利克不比阿泰尔更胜一筹。他从来都不。“你会让我们背叛兄弟会,而你仍然以为你对我们做出的决定不负任何责任?你是一个傲慢的混球,阿泰尔,但是你离一个傲慢的男人还远着。如果你不是在搜集有关我们的导师叛离了我们的证据的话,你这些天在做些什么?”
“他不是我们的导师,”阿泰尔插嘴道,“我不是一个——”
“我知道,” 马利克打断了他。但是他想要告诉阿泰尔,他们都撒谎了。他们都是傻子,试图假装阿泰尔仍然不是一个刺客。他一直都是,无论是今天还是六个月前还是六年前还是他生命中的每一天。阿泰尔能假装他是一个男人的妻子,像那样穿戴、做事、讲话,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天;但这不会改变他仍然是一个刺客的事实。
——
尼达尔来向他汇报马吉德?阿丁的动向。“我很担心,馆长,”尼达尔告诉他,“在城市里有很多双眼睛,还有很多张嘴向马吉德?阿丁进言。我感觉他一直在盯着我,等待下手的时机。”
马利克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叹气)。“我有新的任务要交给你。一个目标从阿卡逃脱了,我们的导师认为他会来这里。他预计这个人会巴结马吉德?阿丁并向他寻求庇护,我们要尽快找到他并报告他的行踪。他的名字是加尼耶?德?纳普卢斯,是医者骑士团的首领。他是一个残忍的人,折磨病人却说他想要治愈他们。
他最有可能是一个强奸犯;他最有可能曾经获得我们大导师的垂青,但是不再是了。
尼达尔点了点头。“我会尽力的,馆长。“
“那就够了,”马利克向他保证,“心宁平安。”
尼达尔再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
阿泰尔回来了,就跟早晨离开时一样。没有鲜血,没有新增的伤口,没有乌云压顶的憎恶来预示他外出时发生的任何事情。当他望着马利克尝试强迫他自己专注于无尽的绘图工作时,他的眼中只有怪异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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