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像被一根细至毫厘的针轻轻戳了一下,被牢牢关在里面的想念和压抑一丝丝逃出来。
沉默了几分钟时间后,欧灿追问:“真的没有这种感觉?”
祁遇白回过神来,发觉表妹正担忧的看着自己,恐怕心里在想,此人早已经灭情绝爱,便按住虎口笑了笑:“有。”
“也许我比较俗,我在谈成生意的时候通常会想见他。”
“我的天……”欧灿翻了个白眼,“又是生意……你们男人的脑子里能有一刻放下生意场上的事吗?”
祁遇白松开虎口,用手指缓慢转动着桌上的玻璃杯,“倒也不是想把生意场上的事告诉他,我知道他听不懂,只不过觉得他是个不错的聆听对象。如果能跟他一起吃顿饭,就可以算是庆祝过了。要是他跑行程去了,我就觉得比较憋得慌,心里那种胜者的感觉没有地方讲,毕竟你们都觉得我说话无趣。”他顿了顿,用谈生意一样的口吻总结道:“所以按照你的说法,那我应该算得上曾经很喜欢他。至于爱,这个字比较大,我不能现在回答你。”
在他开口以前,欧灿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笃定的答案。她以为自己沉默寡言的表哥会对这个问题不屑一顾,或者干脆说不出什么名堂来。
看着祁遇白认真又沉着的表情,她没忍住轻轻地叹了声气:“哥,我真替你开心。”
“是么。”祁遇白笑笑问,“怎么这么说?”
欧灿回答:“你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在意一个人。”
祁遇白违心地纠正她:“曾经在意。”
欧灿摇了摇头。她在脑海里努力搜寻祁遇白从前的模样,只觉得见过他不可一世,见过他气急败坏,见过他伤心悔恨,唯独没见过他深情款款。
她端起桌上的法压壶比划道:“你现在的心就像这个壶,对一个人的喜欢是溶在血液里的,不管你怎么把过滤网往下压,它都还是会跟着血液一起漏上来,关是关不住的。”
祁遇白盯着她手里的壶没说话。
“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逼你了。”欧灿说,“可是你们又为什么会分手呢?”
空气凝滞,祁遇白慢慢道:“没有为什么,只是不适合在一起,说分开也就分开了。”
“你甩了他?”
“也没有谁甩谁。”祁遇白摇头否认,“自自然然分开的。”
欧灿盯了他半晌,内心涌起一阵心疼,斩钉截铁道:“我不信,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还想着他。”
她琢磨片刻,忽然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因为姨父?”
祁遇白保持缄默,她就说:“一定是的,一定是这样的。是姨父不许你们在一起,棒打鸳鸯。姨父怎么能这样?没有这样的道理,是他太古板了对吧,我去帮你求情,让他——”
“不许去。”祁遇白低声道,“你离三十岁也没几年了,怎么还像没长大的孩子?再胡闹就上楼去。”
欧灿瘪了瘪嘴,委屈道:“哥,我是为你好,不忍心看你跟喜欢的人分开,你怎么不明白啊。”
她的哥哥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快要活出个人样来,难道就因为对方性别为男就必须放下?同样留学回来的她只觉得极不合理,当年在国外时身边的同性伴侣岂止一两对。
壶里的咖啡渐渐冷却,壶壁挂着一圈淡淡的深褐色。
祁遇白没说话,而是伸左手想续一杯咖啡,谁知食指刚一碰上握把就倏地弹动了一下。
欧灿拧眉:“哥你手怎么了?”
祁遇白平静地收回左手,手掌向下覆在桌面上,重新换回右手拿壶,尖巧的壶嘴流出一条细长的水柱。
“没事,被烟头不小心烫了一下,忘了上药。”
“烟头?”
“嗯。”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赶紧去叫周妈吧。”
“不用了,一会儿我回房间处理。”
欧灿犹豫片刻,终于噤了声。
太阳从厚厚的云层后探出头来,阳光斜照到屋檐下的这方宁静角落,在玻璃壶表面反射出斑斓耀眼的线条。屋檐上方有幼鸟随妈妈一起低行而过,想来正在努力学飞。
祁遇白垂眸道:“你的好意我明白,只是你现在去找他无济于事,我自有打算。”
这番话像是在说手指上的伤,又像在说他跟林南的事,欧灿闻言握了握他的手:“需要我帮忙就开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钱还是我的钱。”
祁遇白抽出手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谈你的恋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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