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吼着,像一只得不到心爱玩具而伤心欲绝的小狮子,强按着林骞的脸混乱地吻着他。林骞挣扎着偏过头不让顾景诚的唇落在自己脸上,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右肩感到一片黏腻的潮湿,流出的血液浸湿了整个绷带。
林骞感到自己仿佛在天堂和地域之间游走了好几个来回,就在这时,房门处忽然传来了一个清冷的人声。
“你们在做什么?”
第19章 十九·救星
顾景诚的动作就像是突然崩了发条的玩具,蓦地停了。
林骞的手刚刚恢复了一点力气,终于逮到机会,一个发力将顾景诚掀翻到一边。顾景诚顾不上和林骞计较,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待看清楚来人之后,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顾景羲修长的身影倚在门边,抱着双臂,手里捏了把钥匙,正冷冷地盯着顾景诚。他的眼底一片寒光,像是封了千万年的冰川冻土,顾景诚只跟他对视了一眼便扭过头去,克制不住地打了个冷战。
“顾景诚,你闹够了?”顾景羲皱着眉,又冷声问了一句。
顾景诚咬着嘴角不说话,他刚刚一腔热血上头,想趁林骞动弹不得的大好机会狠狠发泄一下自己心中郁结多年的怨气,兴奋起来那些条条框框全都被抛到了脑外。这会儿被顾景羲一句问话一惊,像是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了个彻底,什么热血都晾凉了。
他这会儿冷静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刚刚若是不管不顾一条道走到黑,天亮之后等待着他的究竟会是什么。先不说林骞伤好之后会不会找他算账,就是顾慎之听到了消息,会不会当场把他逐出家门也是难说。
顾景诚自己算是想明白了,可他毕竟还是少年年纪,脾气大,压不住火,虽说心里明白自己有错,但还是梗着脖子死撑着一句话也不开口,像是要跟顾景羲犟到底似的。他本来就看这个哥哥不顺眼,比他大十岁,什么事都压他一头,是这家里唯一一个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的人,他顾景诚就是死,也不想让顾景羲听见自己认错。
顾景羲也没管顾景诚在几秒钟里迅速展开的丰富内心世界,他向来耐心稀缺,那一点微薄的耐心在面对顾景诚的时候更是迅速消耗殆尽。见顾景诚默不作声,一脸“老子拒不认错”的蛮横表情,顾景羲眉心不易察觉地一拧,脸色没什么变化,可眼神却沉得快要拧出水来。
他突然大步走到床边,毫不手软地捏住顾景诚的后颈,像是拎着一袋垃圾一样嫌恶地把他扔到地上。顾景诚一个没注意,愣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在地上栽了个跟头,一时间狼狈不堪,脸上一片青一片白。
顾景羲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边抽了张湿巾好整以暇地擦着手,像是仅跟顾景诚有一丝肢体上的接触都让他恶心得想吐。
“闹够了就滚。”顾景羲慢慢地说,清冷的眸子里是压抑不住的厌恶。
——不切蛋糕就给我滚。
顾景诚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生日宴——顾景羲也是这样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嘴里说着类似的话。而他是那个即使被顾景羲一巴掌打翻在地,也依旧只敢小声抽噎的懦弱男孩。
十年过去,他还是一点也没变,依然只敢恃强凌弱,依然怯懦。
这突然闯进脑海的自我认知让顾景诚愤怒地红了眼,他张了张嘴,想找出什么话反驳顾景羲,蹦入脑海的句子又显得那么苍白。他还是太年轻了,叶兰苦心为他建造的豪华温室惯坏了他,让他只一经受风霜的吹打,就仿佛要从根里断掉。
顾景羲已经没在看顾景诚了,在他眼里顾景诚从来都算不上什么威胁,只是一个得不到玩具就只会扑向妈妈怀里哭闹的小孩罢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王孟的电话。
“王孟,来一趟林骞的公寓,有个垃圾需要你把他送回家。”
身为顾家保镖兼职保姆多年的王孟一向尽职尽责,不仅手机常年二十四小时开机,对顾家一老一小的脾气也几乎了如指掌。接到电话的二十分钟后,他准时地出现在了林骞的家门口,一言不发地把活像是被人打了一顿的小少爷带了出去。
他没在意大半夜的还被顾景羲这个一贯折磨人的祖宗弄醒,也没在意为什么这么晚了这祖宗还会出现在林骞家里,更是对进门之后发现小少爷裸着上身坐在地上,三个人沉默相对的诡异气氛不着一语。王孟只是恪尽职守地坚持住了“保姆”的本分,干净利索地给这个烂摊子的始作俑者擦了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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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孟一走,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跟你约好今晚过来拿东西,你可能忘了。”顾景羲一只手抱臂,扬了扬手中的钥匙,算是解释了他造访的缘由。
林骞想起前些天顾景羲好像确实跟他提过要来拿东西的事,而他也的确把这件事加在了备忘录里。可今晚的交易实在是太过重要,占据了他大半的精力,一时就把这茬给忘了。顾景羲有林骞家里的钥匙,在林骞刚搬进新住所的时候就给了他一把,可他一般去林骞家之前一定会提前跟林骞约好时间,等林骞晚上到家给他发消息,他才会过来。
这次约莫是左等右等没收到林骞的消息,顾景羲就自己过来了。也幸亏顾景羲来了,不然真不知道局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林骞的知觉恢复大半,他用能动的左手把刚刚被顾景诚扯开的睡衣拉上去一点,有些尴尬。顾景羲解释了自己的缘由,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和顾景羲解释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局面。顾景诚突然发疯,他始料未及,被顾景羲撞见这样的场面,他更是郁闷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偏偏这种事情还不好解释,越解释就越描越黑。
林骞一口气卡在胸口,进不得出不得,而药效渐渐过去,被他挣裂的伤口又再次疼痛起来,让他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
顾景羲见他这幅模样,不发一语,只慢慢地皱起了眉。
“伤口裂了,重新换药吧。”
他把钥匙放进口袋,走到林骞的床边蹲下身,轻车熟路地从他的床头柜里找出急救药箱和张寒钦留下的药。从英国回来之后,林骞与顾景羲的距离越发疏远,若非必要,顾景羲几乎不会来林骞的住所,可这屋子里为数不多的摆设他却是了如指掌。
顾景羲从药箱里拿出医用绷带,指间挑开林骞早已被血水浸透的衣服,就要给林骞拆绷带。
林骞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顾景羲。他本来就只穿着睡衣,拆了绷带上半身就几乎□□,刚刚被顾景诚强行扯开衣襟的不适还未散去,实在不想就这样袒露在顾景羲面前。
“我自己……我自己来吧。”林骞勉强笑道。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就像个二级残废,还自己来?”顾景羲眉头一拧,语气明显变坏了起来。他一生气嘴巴就特别毒,丝毫没有考虑过林骞这个重病号的感受,一时间骂了好几句。
林骞却没有生气。顾景羲一开始骂人,从进屋开始就一直环绕周身的冰冷气场就瞬间被扫空了,他越说越急,语调里几乎显示出一丝气急败坏的意味。这样的顾景羲与刚刚冷漠的顾景羲是不同的,眉眼间明显的怒意让这个冰雕一样的人仿佛瞬间活了过来,紧拧的眉头带着久违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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