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龚月朝点头。
“感情的事我不好说,只是作为比你年长的兄弟,我只劝你一句:别因为同情去接受,也别因为拒绝了而产生任何的负罪感,你做得对得起自己就行。”顾铭说,“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出面会帮你解决这个事情,人事调动方面对我们来说不算难。”
顾铭的话让龚月朝陷入了一阵沉思,这种道理他自己都清楚,可是不免还会有所纠结,跟顾铭说自己再想想,就没下文了。
送走了顾铭,房子里又剩下他和二饼,他收拾好厨房,坐回到茶几旁,拿了摆在最上面的一本资料,厚实的封皮上写着题目:《沐城集团产业园建设项目概况》,翻到正文,刚看了两行,纸面上便浮现出来一个人影,那人有着俊朗而又年轻的脸庞,浓眉大眼,正直而又开朗,耳边仿佛也有声响,他满是期待地问他:“老师,我去张州的话,你欢迎我吗?”
欢迎吗?龚月朝也不知道,交交错错的过了七、八年了,距离这家伙的表白也都有快四年了,时间匆匆,但那一颗赤诚的心没有变过。
夜色渐晚,龚月朝从很多复杂的心思中脱开身来,专注的翻起了桌面上摆着的一本本厚重的资料,他先用笔记录下来要点,准备将其统一在电脑上归纳和整理,他以前是做老师的,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看累了,起身喝杯水,再坐回到沙发上,手机这会儿闪了闪,一条新微信跳了出来:“老师,谢谢你。”
“?”龚月朝回了个问号。
“我刚和陈律师吃完饭,我们聊了很多。你还记挂我,这让我很感动,嗯,我会努力的。”
傻小子,龚月朝笑着想。却没回。
“就算有困难,我也是会去张州的,你能等我吗?不能也没事儿,反正我早晚都会追上你的。”秦铮铮就这么自说自话着,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自信。
“那你来了再说吧。”龚月朝回他。
秦铮铮回给他一个笑脸,意味深长。
第六十七章
立夏区纪检委的办公地点在立夏区政府大楼的一层,秋日上午,阳光试图透过窗子晒进屋子,却被故意拉下来的百叶窗遮挡住了,屋子因此有些暗了,但有些调皮的光还是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渗了进来,之后在桌面形成一点光斑,给整个房间徒增了一些阴森的气氛。
“问完了,你看下笔录,签好字,你就可以走了。”与他说话的是纪委的工作人员,他是个挺面善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看起来挺敦厚的,可他的目光却给人一种威慑力。
“能问下,我……会受到什么处分?我还能当警察吗?”秦铮铮问。
“警察?当然能,你这又不是什么开除公职的大问题。”他在回答秦铮铮提出来的一个问题时是果断的,笃定的。但在那个什么处分时,他却犹豫了,“这处分的问题吧……是要结合案子本身和造成什么后果才能综合判定的,我还得跟领导研究一下才能下来,你回去等消息吧,安心工作。”
秦铮铮点头,心里想着怎么能安心,嘴上却说:“嗯,我知道了。”他大概看了眼笔录,与自己说得倒是无异,于是在结尾签了字,还把手印捺在了名字上,男人指出有几处改字的情况,也让他捺上了自己的手印。这要是以往,他在办案过程中都是他让别人签字的,如今风水轮流转,签字捺印的人换成了他,这可真是讽刺极了。
做好这些,秦铮铮站起了身,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这问题明显是幼稚的,并且他其实原本也知道答案,可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我还想问下……”
“你说。”男人看着他,静静等着他,并不急。
“这,这个,会影响我参加一些遴选考试之类的吗?”秦铮铮的声音不大,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太显而易见了,几乎是没有置喙的余地的。
男人愣了下,显然意外于年轻人的奇怪想法,后面却又释然,他郑重地点点头,很有耐心的与他解释道:“结果下来是会记入你的档案的,以后人事调动、任免啊这些,有需要组织考察的,都会审查你的档案,哦,对了,会受到影响的还有年底的考核和绩效,不过处分都有时限,处分不同,时限就不同,你到时候申请撤销就是了,不会再有太深远的影响。”
这才是最刺痛秦铮铮内心的结果了,他同学所说的遴选考试目前虽然还没下通知,但也近在眼前,他是怎么都等不及他的处分撤销了,难得一次去张州的机会就要被这么错过了吗?
“谢谢您,我知道了。”临出门前,他还给人家鞠了个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这个行为就是认了命吧。
那人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为他惋惜,还是结束了手边的工作的放松,随后便埋首整理刚刚的材料了。
秦铮铮从纪检委的办公室出来,心情有些沉重,他随手拉高了外套的拉链,恨不得把整张脸塞进领口里,往前走了一段路,又转身回望了几眼那扇紧闭的大门,心中更加黯然了。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个还算优秀的警察,纵使没什么成绩,可一直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但就在经历了几乎谈不上对人格尊重的调查与讯问后,他开始质疑对自己的定位到底有没有偏差,这一场事情下来,真是太挫败了。就在前几天,他还对龚月朝信心满满的承诺说自己肯定会去张州的,让他等着自己,可现在遭受了这种无妄之灾,还真是让他觉得前途渺茫。
他一路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走着,内心百转千回的想了很多的心事,等来到区政府的大门口时,没看路的他撞到了一个人,那人穿一件深灰色的条纹西装,手拿着一个公文包,他听见男人发出不满的声音便赶紧道歉,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男人驻足,用一种异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没说什么,离开了。
其实他满脑子都是与纪检委工作人员的对话,这本身就有够让他揪心的了,再加上他与政府大院的人完全不熟,所以根本没在意这种近乎审视的目光。
秦铮铮推开政府大楼那扇沉重的大门,初秋的阳光几乎在那一瞬间便刺痛了他的双眼,在里面的时候还没觉得,可出了这扇大门就要面对现实了,他甚至有些想哭,可又酸又涩的眼眶却在此时已经完全流不出什么眼泪了。
那天他在电话中跟龚月朝哭了一通之后,他还告诉自己得坚强,不要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是表现得那么脆弱,龚月朝会因为他的脆弱同情他,却不能因为他的脆弱而且去喜欢他。
尽管那个晚上,龚月朝让他的好友陈煜生来安慰他,可他也认识到,同情层面上是不会产生任何感情的,那人还是抗拒他的爱慕的,从那简短的微信交流上就能看得出。他们之间有距离,有隔阂,从再见之后都没怎么相处过,他越是勇往直前,那个人便趁机后退,他知道,只有真正的相处之后,龚月朝才能看见他那一颗无比赤诚的真心。
好在陈煜生并没有劝他放弃龚月朝,这个人作为龚月朝最好的朋友,还在那次谈话中又与他说了不少关于龚月朝这些年是如何从痛苦中煎熬着走过的心路历程,在漫长的岁月中,一个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的龚月朝,是那么的勇敢与坚毅。“你觉得他忘了吗?没有,过了十几二十年也都在做噩梦。你受的这点委屈,在他眼里可能什么都不是。”陈煜生说,“所以有什么好沮丧的呢?他蹲了几年大牢出来,你看他与以前有变化吗?他的信念始终是坚定的。”
陈煜生说得没错,龚月朝都能如此坚强,他作为追求者又为什么不能呢?只是如果真的没法通过正当的渠道去张州,他就要脱下这身警服,找到一个合适的起点重新开始,不能两全其美,这才是他最不舍的。可转念再想,他还年轻,不能自怨自艾,心里即使有遗憾,也只能在今后的日子里,一点点再去慢慢弥补吧。
他妈妈在知道警队里出了事后,又见他蔫头耷脑心不在焉,任是没让他开车,怕他心情不好再出意外。反正区政府距他家也不远,便准备去坐公交,区政府后身就有一个站点,他正要往那边走,抬头竟看见不远处一辆吉普车跟前站着一个人。
这人他好久没见了,心里不由得涌出一股子亲切感,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今天只穿着一身便装,上身件夹克衫,下面是牛仔裤和运动鞋,还戴了一副墨镜,显得随性而又潇洒,如果不是那因为操劳工作而花白的头发太过显眼了,再加上眼角堆起来的皱纹,这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年轻小伙子。——他正是秦铮铮的前队长张英罗。
难道他是在等自己?这个疑问刚刚在脑子里冒泡,张英罗便朝着自己的方向招了招手,秦铮铮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站在这位队长面前,露出一个为了掩盖心中悲伤格外傻气的笑,脆生生的喊了声:“张队!”
张英罗一向把他当做晚辈看待,严格中带着宠孩子的温柔,他伸手揉了揉秦铮铮的脑袋,说:“没开车吧,来,上车。”
秦铮铮点点头,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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