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医者不自医,就算是神医,想来也是难以医治自己的。”夏青璃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谦虚地说。
孙先生真是越看夏青璃越喜欢,若阿林是个女孩子,他都想收夏青璃做女婿了。
“苏杭城有人听闻我医术高超,特地前来邀请。原本我是想借着身体不适请辞,可你的医术并不比老夫差。若是愿意,可否代我前去?”
又来了……苏杭城,一提起这个地方,他心中就涌现出一股无端的怨恨来。
想杀死一个人……想要将他碎尸万段,让他不得好死……
“自是可以的,孙先生愿意相信青璃,可真是青璃的荣幸。”夏青璃淡然一笑,目光微敛,“为了叫孙先生好得快些,不若让在下为先生施一针。”
“哦?可是针灸?不曾想你年纪轻轻,竟是擅长针灸之术。”孙先生奇道。
夏青璃但笑不语,片刻后撇开话题:“方才我买了烧鸡与清炒虾仁。烧鸡油腻,先生不宜多吃。但虾仁清淡爽口,易于消化,先生大可放心食用。原来在路上,还有好心人送了我些蔬菜,待阿林做好后,便为您端上来。”
孙先生大乐:“想来你风姿卓绝,自然颇得他人喜爱。”
“先生可是过奖了。”
不多时,阿林便端来一堆菜肴放置在桌上,四菜一汤,十分丰富。孙先生胃口比前几日好了不少,饭都多用了几口。
一个时辰之后,待血液不再多汇集于胃肠之内,夏青璃才开始为孙先生施针。
他的针法娴熟非常,两双手的指缝间都夹满了银针。下针动作迅速,银针划出道道银色光丝,待一看,便落到了最合适的脉络上。
指法流动之间,隐隐有道青色气劲闪动。孙先生只觉体内寒气尽数散去,四肢更是生出力气。
待收针完,孙先生明显感到身体大好。他顿时便明了一桩事:原来夏青璃是医学世家或医学门派子弟。
观夏青璃不过舞象之年,竟能习得如此绝学,此等天资和实力,想必定是外出游历的大宗子弟!
“我这会儿竟是觉得好多了,夏公子还请去速去休息。”这语气明显是带着感激,可隐隐又透露出些许分生。
孙先生已经老了,江湖的事情与他无关。但是阿林不同,他年纪尚小,这富贵啊……可没这么好攀。孙先生只愿他能够平安无事地成长。
夏青璃只提孙先生的健康问题:“想必孙先生在后两天便可痊愈,但久病初愈,还需要牢牢保重自己的身体。毕竟身为医者,若是想泽被天下,便需要照顾好自己才行。”
将随身携带的银针收起,夏青璃走到门口对孙先生深深一拜:“多谢孙先生长达一月的收留,在下感激不尽。”
看着夏青璃在外面将房门轻轻阖上,孙先生微微一叹:终究不是能够放心相交之人,只因身世之差过于悬殊。对方乃人中龙凤,而他们不过平民罢了。
夏青璃待走出房门后,才微微拂了拂额角冒出的薄汗。他乃药王谷弟子,精通医毒与针灸之术。数百年前,药王谷也曾是名满天下的门派。可惜自几代之前,战乱四起,药王谷习济世之术,弟子为拯救天下出谷,此后便人丁凋零。到了这一代,夏青璃的师长逝世之后,曾经偌大的药王谷,竟只剩他一人。
夏青璃的师傅是难得的明白人,据说当年他亲眼看到一名医术卓绝的药王谷弟子,医治一名回天乏术的伤患失败后,竟被人砍杀了泄愤!
于是夏青璃的师傅在那之后便苦学毒术与武功,并悉心教导唯一的徒儿。
原本毒术为药王谷弟子所不齿,认为它是下九流,学习也并非为了制毒,而是为了更好地解毒。只是夏青璃的师傅显然不这么想,毒术是一种保护,一个行走江湖的医者若是连保护自己的实力都没有,那还不如隐居在药王谷中!
夏青璃自幼被师傅收养,十几年苦习心法《澄思凝虑心法》、内功《逆转丹行术》、针法《灵针风行套路》、毒术《千丝万毒手》。
《澄思凝虑心法》宁心静气,如心法名称这般,澄透思绪,凝聚精神;《逆转丹行术》乃是一门令内力在体内流转,生生不息的内功;《灵针风行套路》共有三重六招,夏青璃目前只得二重三招,三招分别是春风化雨、浸沐清风、风露泽被;《千丝万毒手》四重,夏青璃习得前三重,宴安鸩毒、灵蛛噬骨、千蛛碎影,最后一重千丝万毒却还未抓到要点。
江湖上,通常以末流、三流、二流、一流分人,据闻突破一流,便能达到先天境界,寻得长生之道。只是目前各大门派的掌门也都是一流,先天……何其遥远。
夏青璃的实力,便是在二流中上等。以他这般年纪,已是绝顶天资。若是放在其他门派里,那是定要被重重保护起来,以掌门之法加以教导。
而夏青璃本身也有一个愿望,即是重振药王谷!药王谷声势微末,现如今只能听他人提起只言片语,全当故事听了去。
方才夏青璃以春风化雨针滋养了孙先生的器官,春风化雨——此招是《灵针风行套路》中最温和的,孙先生年纪老迈,这招最为合适。因为施针时间较长,他才会稍出薄汗。实际上平常而言,此招并不费力。
就当是谢过孙先生多日以来的照顾了。
次日,夏青璃乘上一辆马车,这马车是苏杭城一户叫罗家的大户人家派来的。
阿林站在马车旁,手上还提着一些糕点,目露深深不舍:“先生,这是我之前特地买来准备好的,味道不会差。先生您在路上用。”
“阿林,这可真沉……我可用不了这么多。”夏青璃提了提手上用餐盒装好的糕点。阿林真是有心了,还特地用餐盒装着。
“那也没事!我知道先生您这一去,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时了。我什么都不会,这便是送给先生的礼物,虽然微不足道,只能聊表心意。”
夏青璃一笑,摸了摸阿林的头发:“我不在这边住着,孙先生就要阿林你照顾了。如今想来,孙先生过两天便能痊愈,你可让他别因为看病而太过劳累。我教给你的几个方子,你可要好好学着。现在事态不平,可不要连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阿林耸了耸鼻子,带上了哭音:“知道了,先生。”
“那阿林,后会有期。帮我向孙先生问个好。”夏青璃温和一笑,将马车的车门关上。坐上去后,拉开帘子与阿林挥手道别,而管家兼车夫则驱使马车前进。
直到马车在道路上看不见了,阿林才抹了抹眼角,转身就要回医馆里。却不想正对上了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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