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面对杜舞雩,他的心思就变成了在空中飘飘摇摇的柳絮,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就是不能实实在在地落在地上,其中有多少酸甜苦辣,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弁袭君在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向了在场的第三个人。
那人在绿荫中穿了一身耀目的红衣,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斜举着油纸伞,站在茂盛的葡萄叶下,面上神情似笑非笑,五官容貌却像极了另一个仗剑天涯的侠客。
“请问阁下是……?”弁袭君问。
来客将伞倾斜了些,挡住几缕落在肩上的阳光,语调含笑:“自然是此地主人。”
他微微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道:
“鶖红陌夏……挽风曲……”
杜舞雩见他虽是带着笑意,眼神中却十分疏离,含着几分看不懂的深长意味,想是被人打扰了清净,便拱手告罪道:
“冒然闯入,是杜舞雩失礼了。”
弁袭君却觉得此处既无告示,也没有围墙,他们两人沿路而行,也不是故意打搅,哪有低声道歉之礼,于是只是偏过了脑袋不说话,没有半点告罪的意思。
杜舞雩知他为人孤傲,也不强求,便将姿态又放低了些:
“我二人久不出门,识路不清以至于走岔了路,走至此地实属意外,还请见谅。”
流年不利呀……挽风曲扼腕,对眼前一幕又是摇头又是叹息:都住得如此偏僻了,居然还是躲不过被秀的命运。不过好在眼前这两人看起来正常些,比那两个一言不合就要唱大戏的令人舒服多了。
“无妨,”他落低了视线,久久凝视着手中刚从地里起出,尚带着新鲜泥土的酒坛,“不知二位欲往何方?”
“吾听闻此山之中有一处桃花开得正好,便想与……与他一齐去看看。”
“此路尽头没有桃花,”挽风曲道,“只有我的葡萄……”
他想了想,低低地笑了一声:
“此地没有桃花,只有葡萄、青梅和酒。”
很多很多的酒。
杜舞雩转眼一看,果然见葡萄架之外还栽种着青梅树,如今正开着白色的花,长势茁壮,想来再过几月便会结出累累硕果,然后便与那些层层叠叠趴在架上的葡萄一起,被填入不同的酒坛,往后取出,开坛便是扑鼻香醇。
“此地葡萄皆是阁下所种?”弁袭君突然出声问道。
“自然,”谈及他的葡萄,挽风曲神情悠然,“皆是亲手所种。”
“所酿之酒也是?”
“当然。”
弁袭君垂眼:“种树与酿酒,皆是耗费时间之事。”
挽风曲道:
“我有足够的时间等待。”
他有足够的时间亲手种下一株株的幼苗,等它们长大,等它们开花,等它们结果,再等它们一点点发酵,酿成心尖一口甘醇。
“遗身愿裹葡萄叶,死化余灰带酒香。”他神色平静,隐隐间有一股放下一切的释然,“等待与追逐有何可怖,只怕所求不得,所愿未满罢了。”
弁袭君眉间微动,最终仍是归于平静。
挽风曲抬眼又将两人打量了一遍,突然挑眉笑了,几步将手里的酒坛塞进弁袭君怀里:
“相遇即是有缘,这一坛酒便赠与你们。”
说罢,他也不管这二人是什么反应,自己便撑着伞慢慢地走进葡萄叶的深处去了。浓荫下他一身红得耀目,却又红得一派安然,一步一诗,如同夏夜中翩跹而来的蝶,又那样随意地隐去了。
“日转花梢春已昼。双蛾曲理遥山秀……偷摘青梅推病酒。徘徊久,一双燕子归时候。”
弁袭君抱着酒坛,心中却一直响着那句话——
“只怕是所求不得,所愿未满罢了……”
怕只怕心不可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天晚上他躺在杜舞雩的身边,却是久久无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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