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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霰:“没有。”

月不解立刻更改语气,压低声线,道:“行吧,那我想告诉你。”

“但我不想知道。”阮霰的声音依旧冷淡。

“哦。”月不解垂下眼眸,语气故作失落,把这个字拖得老长。但他到底没能把最后预定的几拍拖完,因为阮霰打断了他:“你很吵。”

“那我吹笛子给你听?”月不解提议。

“会吓到毒尸,以至于它们不敢出来。”阮霰道。

和他保持着半步距离的人不咸不淡“哼”了一声,“逗你说话可真不容易。”

阮霰不再接话。而月不解话虽毕,但嘴不停,当真掏出了笛子,跟在阮霰身后,边走边吹。

他了解毒尸,自然不会被阮霰的话给诓了——毒尸这种东西,根本没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不会被境界高深之人、修为高深之物给吓到,它们日以继夜活动,用仅有的听觉与嗅觉找寻活物的踪迹,并且追捕啃咬,直至将之变为同类。

所以,月不解在此时此刻吹笛子,不仅不会把毒尸吓得藏起来,反而会勾得它们有所行动。

所以,阮霰仅是说说而已,并未真的阻止月不解此举。

月不解的笛声格外多变。

他不单一地吹奏某种基调的曲子,轻快、舒缓、低沉、激昂随意更换,似是无迹可寻,但若阮霰有心观察,可以发现月不解是在根据他略微变幻的神情而更换乐曲。

渐渐的,月不解吹奏的曲子在低缓这个特点上固定下来。

他发现阮霰可能比较喜欢这类的曲子。

几曲罢,两人行至一片开阔的田野间。

正值初春,多数地方才往田里洒下种子,但龙津岛位置偏南,温度早早上升,田地里绿苗已高高冒起。

当下时分,田野上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葱郁菜苗被踩得破烂不堪,惨败地碾入泥土。循着痕迹望过去,乃是几个毒尸在追逐一只惊慌乱窜的猫。

阮霰便要出手,却见头顶的伞骤然落下,正正挡住视线,接着耳旁笛声再起,化作利刃向前扫开。等阮霰握住伞柄、将之举高,恢复视野时,田坎下的毒尸已整整齐齐摆做了一排。那猫劫后余生,娇娇弱弱地冲这边“喵”了一声。

他极轻地瞟了月不解一眼。

“你别说话。”月不解倏然勾起唇角,玉笛在指间轻转一圈,握回手中后,拿它碰了一下阮霰不带任何弧度的薄唇,“让我来猜你想说什么。”

阮霰非常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月不解仍弯着眼睛,瞬也不瞬凝视阮霰,拖长语调开口:“你想说,我明明将剑给拿了出来,结果依旧拿玉笛做武器,分外没意思。”

“不。”阮霰立刻否认,“我想问你,先前在城中,你阻止人把毒尸烧死的时候,是否检查过一番。”

“哦。”月不解撇了下嘴,继而摇头,认真回答阮霰的问题:“你看那些毒尸,它们与寻常行尸走肉不同,周身流动着一层薄薄的毒瘴。对于我们而言,这算不得什么,但城中居民不同,他们身体脆弱,极易受到影响。

而这些毒尸虽然被杀死,但毒瘴仍存,并且久久不散,唯有火烧能除。所以,多让它们停留一息,便意味着城中居民受到的威胁会多一分,我不敢冒险在那样的情形下一一对比这些尸体。”

阮霰点了一下头,提步走下田坎。

月不解紧随在后,同阮霰一起,仔细查看这几具毒尸。

此举无甚收获,这几人生前不过是寻常农人,毒尸袭来时,大抵正蹲在树下一块儿吃饭,结果谁都没逃过。

他们点燃一把火,将几具尸体烧了,又进行一番简单埋葬,才继续前行。

接下来所遇之事亦是这般。城外基本已无活人,碰见了几批毒尸,大多在追赶野猫野狗。这些毒尸中有新死的,亦有陈了许多年的尸体。阮霰和月不解重点检查对比陈年的尸体,发现他们并无多大关联。

时间缓慢流淌,回过神来时已是夕阳西坠,人影斜长。

清冷萧索的山道上,风一歇接着一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但今时非彼日,倦鸟不归巢,顽猴不回林,山间安静若死。

月不解埋好最后一捧骨灰,边抻懒腰,边对阮霰道:“下午的忙碌只能说明,那个炼制毒尸之人,是随机挑人,并非对特定的人下手。”

“他是谁?为什么要放出毒尸,危害整个龙津岛?啧,十分难解。”

阮霰站在山道边缘,沉目眺望几乎要被晚霞余晖烧起来的龙津岛,良久之后,低声道:“耐心一些,总会得到答案。”

“但在得到答案之前,我们应该先填饱肚子。”月不解笑着说道,三步两步走到阮霰身侧,抬手指向城中某处,“那间食肆的糖醋鱼味道好极,不若去尝试一番?”

阮霰自然说不,但月不解给他说拒绝的时间,却不给他行动的机会,抬手将悬在阮霰头顶整整一个下午的伞抓住、收起,再一握这人手腕,足尖一点,便带着他回到城中。

月出东方,近趋于满,随着夕阳余晖收拢成线、隐没西山,逐渐亮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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