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不会说这样的话。”沧玉忽然道,“很疼吧。”
玄解老实地点了点头,他暗沉沉的眼睛如同暴风雨的前兆,阴郁得透不过气:“很疼。”
“干嘛撒谎,你以前从来不撒谎的。”
沧玉牵起他的手往回走,不打算留在这个空旷的宫殿里,虽说这几座宫殿到哪儿去都是一样的,可外头那座好歹有免费的游鱼观赏,还有两张蚌床可以躺,无论怎么说,条件都比这只有大柱子的空殿好多了。
“因为你看起来比我更疼。”玄解很忽然地凑过来亲了下他的鬓角,温暖的嘴唇蹭过脸颊,尝到点肌肤上咸涩的滋味,异兽不知道这段对于他空白的时间里,沧玉是否急得落泪过,但是舌尖这点滋味,就足够他品出许多艰辛酸涩来了。
他想,沧玉这几天过得一定很不好。
沧玉没有回答这句话,他沉默了下来,好像失去了跟玄解谈话的兴致,只是带着玄解一同到了前殿去。这时有几条奇形怪状的游鱼涌了上来,在剔透的冰墙里舞蹈,天狐默不吭声地钻进一个蚌床里,宛如窃珠的鲛人,白衣垂落着,宛如银色的裙边鱼尾挂在蚌床边缘。
从来都没有过眼力劲儿的玄解大病初愈,贯彻了自己活该被人打死的性格,毫不迟疑地挤入了沧玉的蚌床,撞着天狐的肩膀,与他紧紧挨着。这蚌床底下微微凹陷,叫腰身塌陷下去小半,要是躺在上头,其实并非笔直,而是形成个半弧的模样,因着沧玉是微微弓身侧躺,显得更像一条煮熟的虾子。
玄解滑进了蚌床小半,隐隐约约觉得微凉的蚌床让他一直往中心陷去,无奈沧玉占着主位,就只好与天狐相贴着。
细想起来,这样的亲近竟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其实在玄解的记忆里,他上一次与沧玉这么躺着,还是对方刚挣开心魔的时候,那张虚弱而带着引诱的面容在月夜下几乎发出柔和的光芒来,他不过是个小兽,哪能抗拒天狐的魅力,便毫不迟疑地任由本能主宰了自己。
少年情炙,再早熟的烛照都逃不开本能的懵懂,亲近的滋味尝过一遍就难以自控,心上人在身边,他又没出任何问题。玄解眨了眨眼,侧过身将沧玉抱住,温热的手覆在对方的袖子上,连着衣袖抓着了他真正想要握住的。
这次沧玉的手一点都不冷了,甚至冒着点虚汗,摸起来有点滑腻,还在轻微地发抖。
玄解忽然一下子什么绮念都没有了,他把心里头那些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迷迷糊糊间想起了当年小狐狸们逗兔子的模样,有只雌狐最受宠,她叼着那只红眼的白兔,全然不管对方是不是快吓尿了,带着点天不怕地不怕的骄纵感,软糯糯地说道:“它多可爱啊,咱们放过它吧。”
所有小狐狸都答应了,只有玄解冷冷地看着他们,他的猎物里没有这只孱弱的兔子,对于那小雌狐的心软跟怜惜只觉得鄙夷。
然而此刻玄解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只狐狸跟兔子,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沧玉有些像那只被吓得不轻的小兔子,然而这实在是个荒谬的想法,于是玄解抱着沧玉,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就闷声地问道:“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东西?”
他隐约知道沧玉大概是在生气,然而为什么却不太明白,连着要怎么哄好对方都不太清楚,于是只剩下这么一句话干巴巴地憋出,试图讨好。
“这里有什么吃的吗?”沧玉轻笑了一声,终于肯理他了,天狐很快就转过身来看着玄解,看着这张成熟了许多的面孔上露出近乎怯生生的讨好,一时间觉得违和又有些好笑,他低声道,“玄解,他们怎么都不关心你,也不心疼你。我本来还以为……还以为……”
我还以为我把你这个小孩子坑成这样,你亲爹亲妈怎么着也要上来把我打个全身粉碎性骨折。
倒不是说沧玉欠虐,而是他真的不太明白玄解的父母到底是关心还是不关心,纵然二十年不见过于生疏,也不该是这个态度。既然眼巴巴赶过来帮忙,那必然不是无情无义,可是玄解醒了之后他们好像又一眼都不愿意多看玄解。
“那又怎么样。”玄解带着点莫名其妙又没心没肺的口吻,甚是理所当然地说道,“这很重要吗?”
沧玉无奈地笑了笑,柔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怕你难过。”
在这一点上,可以看得出来玄解的确是亲生的。
玄解“哦”了一声,平静道:“我不难过。”
没有一点安慰作用!
第一百四十三章
蚌床睡起来不算太舒服, 可事实上在这个冰雪之地也没什么好多奢求的了。
玄解睡得并不太安稳,他的形体漂浮不定, 偶尔化成本来的火焰模样, 偶尔又变作人身,奇异得是不再烧到沧玉。沧玉被闹腾得没有办法, 根本睡不好觉, 只能爬起来坐在蚌床便看着玄解, 不时伸手摸摸小烛照的头, 他垂下脸去, 将玄解的手托起贴在脸边, 轻轻吻了下。
在清醒时不曾出口的那些话从肺腑里翻涌出来。
还有我在乎你, 还有我关心你, 还有我……还有我心疼你,所以别这么无所谓,别这么不在乎。
沧玉鲜少流泪,此刻无病无灾,一切落定尘埃, 离他曾想过最不好的结局还差着一大截。按道理来讲不该流泪, 可眼泪要落,哪是由得主人控制的, 天狐微微阖上眼睛, 任由热泪滑落脸颊,一滴滴落在衣袖上。
在玄解受伤前途未知时,他没这般不知所措;在面见天帝与烛照时, 他也没这般卑微胆怯。
如今见到好端端的玄解了,沧玉反倒恐惧了起来,他从没如今日这般意识到自己对玄解有多不好,不好到他对他人没半点期望奢求。于是天狐凑过身去吻了吻玄解的额头,那异兽在他唇下化为一团灰烬般的火焰,贴在嘴唇上是温热的,这样一团烈焰,怎会心如寒冰般冷酷。
其实沧玉并不是很担心玄解的安危,也许是那对跟父母这两个字完全搭不上边的烛照夫妻的确拥有令人安心的能力,更何况对方早早说了这伤需要休养,因此他没那么害怕。不过沧玉仍是站了起来,走出门去,打算去寻觅那两位长辈的下落,也许是为求一个心安,又也许是给自己一个放松的借口。
始青坐在冰晶长廊上,偶尔有风吹过,冰屑与雪尘被吹起,还未曾靠近她的身旁就消融成了露水。远远看过去,始青就如同不规则的火焰云,涌动着,带着跳跃的焰心,宛如混沌初开时清浊未曾分离的模样。
“他没什么大事。”
在沧玉踏上阶梯的那一刻起,始青就恢复成了大概的人形,她的衣摆顺着风飞荡,身旁无人陪伴,大概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愿意对沧玉开口。大概的人形是指她整体看起来是个寻常的女子,然而发尾与衣摆撩动的烈火显然不是任何正常女子会拥有的。
“青前辈……”沧玉慎重地选用了称呼跟措辞,“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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