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朕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白佑澜的说客?”东辰帝不欲将话题进行下去,对张顺怒目圆瞪。
“老奴惶恐。”张顺直直跪下,伏在地上依旧不停,“老奴从来不是太子的说客。”“不是?”东辰帝怒气更甚。
“皇上,老奴确实不是太子的说客,老奴只是念肃贵妃。”张顺将头磕在地面上,“肃贵妃若是知道,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啊。”
东辰帝默然。
谢岫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张顺本想再接再厉,东辰帝的话却抢在他之前出口:“朕也不曾要他性命。张顺,若是太子登基,澄儿可有活命的机会?”
自然没有。
白佑澄不比白佑澜笨,他差就差了年龄和经历上。白佑澜不傻,怎么可能留下一个潜藏的危险?
但是反过来,白佑澄登基,白佑澜又会有活命的机会?
微乎其微。
“不是朕狠心,太子手段狠辣,他若是为帝,朕的皇子还能活下几个?”面对东辰帝言语轻巧的询问,张顺答不上来。
谢岫为人良善,白佑澜却不是什么好人,像极了东辰帝年轻的样子。
他怕白佑澜登基,会重演他当年的那一幕。
鲜血浸透土地,嚎哭声昼夜不息。
有人死在家里,更多的人死在不知名地方,孤魂流落,再无归处。
六皇子府。
“最近怎么了师父?”白佑瀛坐在方楷身边,咬着嘴唇问出这句话。方楷一僵,打着哈哈想混过去:“能怎么啊?你师父好得很。”
那为何时不时就偷偷出府,还特意隐瞒身形?喉结动了两动,白佑瀛将嘴边的话语咽了下去。师父不说,自己就当不知吧。
“哪里有什么事,就是马上就要春闱了,还不知会平生怎样的风波。”白佑瀛又顿了一顿,“师父,你说我这般不争不抢,真的能如自己所愿,除去这一身桎梏么?”血统上,白佑瀛才是东辰帝的嫡子,是当之无愧的太子。
“我也不知道啊。”方楷伸手摸摸他的头,“权势这种东西,应当是有比没有好吧。”
当年他若是手握重权,又怎会落得家破人亡?
见师父又一次沉浸当年往事,白佑瀛只好悄声退出。他是后辈、是徒弟、是孩子,师父的往事没必要向他透露,他也没资格擅自询问。
一个人缩在房间里,白佑瀛擦着剑发呆。
世事艰难,没有人过的随心所欲。他是闵妃的儿子,闵妃是前皇后。只是这身份不是荣耀,反是桎梏。闵妃娘家若是足够强势,尚且可以支撑。可是东辰帝苦心多年,注定了白佑瀛生下来就没有争夺继承人的资格。
白佑澜背后有谢正微,白佑澄背后有柳瑞,他的背后只有母妃。
一个娘家不够强硬,还不讨皇帝喜欢的皇后,怎么能坐稳六宫之主的位置?
最后还不是被东辰帝寻了个由头,变成了闵妃。
好在白佑瀛志不在此,一心向着师父口中的江湖。当时师父在刺客手中救下他时发现他天赋秉异,于是教他武功、教他做人。这一教,便是十三年。
他全心信任,认为自己可以抵得上师父的亲生儿子了。
他一直孤立无援,以为师父是他的后盾。
没想到只是一厢情愿。
母妃说的果然是对的么?没有权势,就什么也得不到对么?
白佑瀛抱着剑,委屈地想。
没有权势,连江湖都不能去看看么?
白佑瀛在房间里纠结痛苦,方楷在树上喝酒。年少时年轻气盛,借着一身武艺闯荡江湖,行南走北快活逍遥。交了很多朋友,也得罪了很多人。
那时年少轻狂,哪曾将手下败将看在眼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侠仗义后挥袖而去,自以为潇洒无比。
都是日后留下的祸患。
在一个武林赫赫有名的侠女带着徒弟隐退后,他也遇见了让自己心动的人。
披上喜袍,方楷觉得自己半生飘荡,是时候找个人安定下来,洗手作羹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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