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顾旻也不需要他回答。
他挥挥手,让人把顾景带回去。
顾景回去的时候,模模糊糊地瞥见一张熟悉的脸。
只是他已经不能再更多的从记忆中找寻那张脸的主人。
惜福缩在角落里,贪婪地瞥略着顾景的样子。自从他在街上发疯一样地拽人就喊后,顾旻让他付出了代价就将他赶走了顾景身边,留着他在王府上干些低劣的活计。
王府的下人得了管家的命令,也不屑与他这种叛徒为伍,监视的时候多加折辱。若不是担心顾旻对顾景不利,惜福早早就寻一处地方自杀了。民间风气自杀的人要堕入地狱受苦受难,可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艰难。
惜福用仅存的左手摸了把脸,他付出的代价就是他的右臂,脸上尽是灰尘黄土。他活着又有什么用呢?惜福把身子往阴影里缩了缩,没了顾景,他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下人,街上的混混都可将他胖揍一顿。
他的价值不过是在顾景左右,小心服侍。
这是他祖父犯事后他就注定的命运。
明明早就认命了,当初又是哪里来得雄心豹子胆,走了这么一招昏棋。他就是个下人,旁人高看一眼,看的是他身后的主子,又不是他。
怎么就昏了头,信了顾旻的满嘴谎言?
惜福转过头,吸吸鼻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能回到过去,赶在一切发生之前。
阳光落在惜福面前的地上,他抬起头,看到远处被惊起的群鸟和想象中飞扬的旗帜。
也许还有办法补救。
四日后。
晨曦破开天边的昏暗,墨蓝色的天渐渐透明,风还裹挟着夜里的凉意,擦过树梢和人裸露的皮肤。
值夜的哨兵揉揉眼睛,再过半刻他就可以交接岗位,回去睡上一觉。四天来两边不动如山,每天都只是例行叫阵。听说中军帐那里已经大吵一架,一个将军一个太子,谁也奈何不得谁,局面就这么僵持下来。
士兵对上层的意见没那么在意,他只是听命行事。若是开战,就争取捞捞军功,将来也混个小官当当。若是撤走,那也不错,安安分分熬到回乡的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
“谁!”士兵揉完眼睛,视野中就出现一个蹒跚的身影。破布衣裳缠在身体上,右臂的地方空空荡荡,至于伤口更是数不胜数。
撑着木棍的人抬起自己被刀划破一半的脸,嘶哑着声音:“我要见太子。”
许幸言摇着头从临时空出的军帐里边出来:“死了,我把脉的时候就死了。身上那么多伤,眼睛也瞎了一只,还能从对面逃到这里,只能说意志力顽强。”
“没留下什么话?”莫谷尘低声问道。惜福死不足惜,要不是他,顾景也不会被顾旻拿捏在手心。
可是能让他从对面一路奔逃到这里,不可能只是为了那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虽然一看就知道是顾旻的东西,留有庆王的印记。可那东西他们都知道顾旻有多不在乎,不过是因为那是先皇赐下来的庆王所属,顾旻才勉强留了下来。
玉倒是块好玉。
“有。”许幸言点点头,伸出手,“我一进去就抓着我的手把这张纸递了过来,颤颤巍巍地念了声王爷就咽气了。”
“王爷!”莫谷尘声调一时没守住,劈手夺过许幸言手里皱巴巴的有些潮湿的纸展开,“你的意思是…”
惜福送过来的不是顾旻那块玉佩,而是顾景的位置。
军队中防卫森严,莫谷尘就算有心在夜里前去打探,也被长风拦下。无它,程怡此刻必定在顾旻身边,以他们两个的功力,过去就是送死。
可整个军营中,再也没有比他们两个更厉害的人物。
虽说历经努力,模模糊糊摸出了大概方位,可要想再进一步,实属不可能。
莫谷尘压着双手颤抖的幅度,扫过纸上短短的一行字。
中军帐左二转右,经三帐转左,第二。
十四个字,惜福终于是送到了。
“给我,我去拿给白佑澜。”许幸言看着莫谷尘说不出来话,翻着白眼抢回纸张,“我只怕这是个陷阱,白佑澜还巴巴地踩进去。”
许大夫来得不巧,帐篷口附近就能听见那位王将军震破天的喊声:“战机转瞬即逝,白蘋山不是什么必经之地,大可绕它而去直插落华。落华城破,这个小土包就是囊中之物!在这里耽误只会延误战机空耗军力!”
这几天因为白佑澜说什么也不肯绕路,王将军几乎是来这里一日一吵。
“孤自有主意。”白佑澜丢下几个字,敷衍地给了回答。
“太子要是一意孤行,”王将军深吸气,手掌猛击桌案,砸出一条纹来,“臣也只好上书,请皇上做个决断。”
“请便。”白佑澜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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